國内滬深股市經過長達五個月時間的持續增漲,從十月中下旬起,财政媒體對互聯網泡沫質疑的文章漸密集起來,全國人大财經委副主任周長亭更是撰文言辭激烈的要求證券監管部門要擠掉當前股市上存在的泡沫。
周長亭曾擔任财政部副部長,年齡到限後去全國人大擔任财經委副主任,他的發言讓敏感的投資人直接與中央經濟政策走向聯系起來。
錦湖研究中心發布立論鮮明的經濟分析文章,經上海證券報頭版刊載,實際所起的作用并不大,周長亭的一番話卻在當日就将滬深指數打下兩個百分點,滬深股市在半年的瘋狂拉升之後開始較大幅度的調整。
海聯輕工是在調整前期就新股上市,受到的影響不大。
進入十一月,建邺的秋意就漸濃了。
衛蘭先辦理完轉學手續就先去了西澳洲,葉小桐給何弦、陳妃蓉安排了密集的讓人抓狂的培訓,張恪與陳妃蓉見面的時間,差不多就是幫她糾正日語發音,蘇一婷也突然得了失心瘋決定考研,1978那裏,倒要張恪時常去看着。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是張恪不喜歡黃昏時分坐在太陽照不到的吧台深處,他甯可坐在1978對面的咖啡店裏,坐在落地窗前,坐在從樓隙穿射過來的夕陽光輝裏偶爾擡頭看一眼1978的入口,這也算是在看着。
即使張恪大多時間都心不在焉,好吧,他随行的四名保镖,兩人坐在1978門外的梧桐樹下看報紙,兩人坐在1978裏面的吧台前喝着咖啡聊天,有他們看着1978也夠份量了。
李馨予抱着書本走進來,看着張恪坐在那裏,欣然一笑,張恪将桌上的書收拾了一下,讓李馨予坐過來,李馨予俏皮的搖了搖手,指着隔壁的咖啡桌,說道:“這些功課今天下午必須要做完……在我做完今天的功課之前,你不可以再找我說話。”
看着李馨予還刻意背着自己而坐,張恪聳聳肩,繼續百無聊賴的翻書。
張恪心不在焉的翻着書,聽着樓梯口傳來嘈雜的說話聲,擡頭看見陳勇與兩名青年還有兩個漂亮女孩子走進來,坐到他另一側的隔壁桌聊天。張恪回頭看了一眼李馨予,她戴起了眼鏡,左手拿手指挽住長發盤在頭頂上,似乎隻有這樣才能不讓散下來的頭發幹擾到她看書,看她神情專緻的模樣,似乎絲毫沒有給陳勇他們幹擾到,由于她側着身子對着窗外,陳勇他們也沒有注意到她。
也真是難得如此專心緻緻的女孩子,作爲李健熙家族的成員,還真是不簡單,張恪心裏想着,二腳高跷的聽陳勇一夥人上來吹噓。
還是在吹噓炒股的事情,他們果然又是在周長亭發言、滬深股市調整之前撤了出來,張恪搖頭歎息:嚴家有能力将周長亭這樣的人物推出來當鳥槍,想要在政治上扳倒宏信系是極困難的,也隻能一步步誘導嚴家主動的将誘餌吞進肚子裏——說句實話,要不是嚴家有些咄咄逼人,張恪想着國内能多有幾家宏信系這樣的龐大民營資本勢力存在,實際上能分擔了錦湖要承擔的政治壓力,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隻可惜,嚴家過于貪婪了,絕不是好的合作者。
“這年頭,你們要想開些,賺錢,對有些人來說,很難,對我們來說,就太容易了……你這個混蛋,我早叫你回家有多少錢就借多少錢,包你穩賺不賠,你小子好意思捧兩萬塊過來說盡力了。要不是念在大家朋友一場,我都沒臉人家打招呼讓你入夥……現在知道後悔吧?”陳勇趾高氣揚的跟一個青年說話,說得激動起來,還情不自禁的拿手指戳那家夥的腦門,“膽子小摟點小錢對你來說也不錯了,你說說看,你簽約的那家破公司,一年能給你四萬不?”
張恪見那個給戳腦門的青年有些面熟,似乎也是學生會的幹部,那家夥給陳勇戳着腦門也不惱,滿臉堆笑,說道:“老大你吃肉,我們跟着喝湯就行了……”
“趕緊将那破公司回掉,我讓胡金星給你在海粟挂個職,跟着我們專門炒股得了——你說你一年掙不了百十萬,我就是讓婷婷介紹她們隊裏的女孩子給你認識,你也守不住啊,女人,你得要用錢填才能讓她們真正的得到滿足!”陳勇肆無忌憚的說着,他也不介意張恪坐在隔壁桌能聽到他們說話,一邊說着話。那女孩子見他說得粗魯,神情嬌嗔的要去掐他,不知道陳勇嘴湊到女孩子耳邊說了什麽,女孩子又笑了起來,臉還有些紅暈,屁股滿滿的坐在陳勇的手上,臉卻轉到另一邊跟同來的女孩子說話。
另一個女孩子進來後将外套脫下,穿着咖啡色的絨線衣坐在那裏,神色有些扭捏,神情幽怨,大概有些反感陳勇那刻意粗魯的說話方式與驕縱放肆的待人姿态,卻又對陳勇他們神乎其神的賺錢手段與有錢人的生活十分的向往,大概是那種想放縱又有些不甘的心态吧。
聽陳勇說話,再看那兩個漂亮女孩子腿很長,張恪心想她們或許是音樂學院學舞蹈的,或者是軍團歌舞團學員班的女孩子。整個社會都在物質化,張恪想起自己單純時竟然認爲臉蛋漂亮的女孩子品性一定端良,想起來也真是好笑。
看着陳勇炫耀的将愛達d系列雙屏手機放在桌角上,張恪也想着這時候也無聊,存心要刺激他一下,将自己的手機從褲兜裏拿出來,放到咖啡桌上,藍寶石磨制的鏡屏在夕陽光輝晶瑩剔透、熠熠生輝,航空級金屬機殼在夕陽光輝下發出的金屬光澤也格外的細膩。
愛達d系列雙屏手機市場售價都在六千元以上,屬于高端機,精緻時尚,但是跟張恪所專用的定制手機一比,就讓陳勇恨不得立即将手機拿起來藏褲兜裏去。
“呃,”陳勇跟張恪招呼了一聲,“你手機哪裏買的?”
雖然他與胡金星被告誡不得招惹張恪,他們自己心裏也清楚張恪是他們招惹不得的,**、纨绔子弟也是分等級的,在他們看來,張恪這種貨色,算是纨绔子弟裏的極緻了。之前甚至還爲時學斌的事情差點大打出手,但還不至于見到面連問句話的勇氣都沒有。像陳勇這種家庭出身的人也現實,臉皮子也厚,以爲胡金星對陳妃蓉絕了念頭,就可以跟張恪套近乎了。
“買手機?”張恪詫異的看着陳勇,問道,“我從來都沒有買過手機,這隻手機是另外請設計師與手機公司一起幫我定制的……”見陳勇眼睛還盯在手機上,将手機遞過去給他看。
聽張恪這麽說,陳勇情不自禁的生出些自卑來,小心翼翼的接過張恪的手機,生怕不小心落地上給砸了,将手機接過來,才愈發感覺到這隻手機的精貴之處,兩個女孩子也好奇的睜大眼睛頭湊過來欣賞手機。
“你也是學員隊的?”張恪問道。
“呃……”那個女孩子疑惑的擡頭看着張恪,“你問我?”
“是啊,你叫什麽名字啊?”張恪問道。
“胡唯佳,我們都是軍區歌舞團學隊員……”胡唯佳小心翼翼的說道,她早就注意到一人閑然坐那裏的看書、看夕陽的張恪了,張恪身上所透露出來的閑淡氣質跟夕陽下的燕歸湖水似的,絕不是陳勇這種刻意粗魯與矯柔做作的二世祖能比拟的。
就像懷春的少男看着娴靜而坐的漂亮少女會心生暗戀情愫,懷春的少女對英俊、氣質超群的男孩子也會生出莫名的好感。
“我叫張恪,一回生二回熟,我記得我以前在哪裏見過你,這次我們要算朋友了吧?”張恪說道。
“你說見過就見過啊,我怎麽不記得見過你啊?所以我們還隻能算‘一回生’!”女孩子俏皮的笑了起來,神情羞澀又略帶興奮的跟張恪說話。
“啊,我有事要先走了……”張恪站起來就下樓去。
陳勇都莫名其妙,舉着手機要還他:“你的手機……”
張恪轉身又了上了樓,看着胡唯佳故作詫異的說道:“啊,你也在這裏跟朋友喝咖啡啊?”神情閑适的坐回原處,一副剛上樓來與老朋友邂逅的模樣,跟胡唯佳說道,“我記得以前在這裏見過你,這次我們要算是朋友了吧?”
“……”女孩子抿嘴笑了起來,神情嬌柔而誘人,嬌嗔道,“沒見過你這麽無賴的……好吧,這下子算是朋友了……”
張恪招手讓侍應生拿酒水單過來,與侍應生交待的幾句讓他離開,跟胡唯佳說道:“你穿着淺咖啡色的絨線衣,看上去柔和細膩,與香醇适口的藍山咖啡風格相近;你的長發在夕陽光下有着曼特甯咖啡豆特有的深色色澤,我讓服務生往藍山咖啡調入曼特甯咖啡,不介意我請你喝一杯藍曼咖啡,藍曼,藍山加曼特甯,這咖啡名字似乎也格外的适合你……”
陳勇眼睛都直了,看着胡唯佳神情忸悝又略點興奮站起來坐到張恪那桌去,心裏除了泛起來苦澀的酸楚與自卑之外,連忌恨的心都沒有生出來:胡唯佳他勾引了好些天,最終不得已先将胡唯佳的朋友謝婷婷搞上床想着曲線救國說不定還有機會玩雙飛,哪裏想到張恪輕描淡寫五分鍾不到的時間就将胡唯佳的魂都勾去大半,泡妞泡到他這水平,錢就真成身外之物了。
張恪笑着請胡唯佳坐下來,正要跟她說笑,腰給背後的李馨予拿東西捅了捅,張恪回頭去看,李馨予還沒有回頭來、背對着這邊,舉過頭頂的雪嫩的小手裏夾着一張紙條,張恪接過來,就見李馨予在紙條上用韓文寫着:“你真是個無賴!人家沒有讀過那本小說!”
胡唯佳這時候才注意到李馨予的存在,隻是李馨予側對着窗外,不轉過身來,加上頭發又散開來,将側臉都遮住,從深紅色的罩外也看不出她性感迷人的身材,隻是疑惑的看着張恪。
張恪拿過一支鉛筆,将紙條攤在桌上給胡唯佳看,又抽出一支鉛筆來,裝模作樣的翻譯,邊寫邊說:“她說:我昨天在這裏見過你,你看的那本書,我也好喜歡看,能不能借給我看……”又聳聳肩攤了攤手,“韓文就是言簡義赅,幾個字符就能表達這麽多的意思,跟文言文似的,翻譯起來還真吃力……大概意思跟我剛才跟你說的差不多,也就是所謂的一回生二回熟……”
胡唯佳将信将疑的又側過頭看李馨予,此時李馨予臉卻雙手抱着頭的臉趴到書堆裏。
陳勇心情沮喪,對張恪竟然生不起忌恨的心,将手機遞還給張恪,跟侍應生說他們點的飲料不要了,就下樓去,挽着陳勇胳膊的女孩子下樓之前還喊胡唯佳一起走,胡唯佳有些遲疑,按理說是要跟朋友一起離開了,心裏卻又有些舍不得。
張恪說道:“是要去創域網吧?喝過咖啡我也要去的……”
胡唯佳這才跟同學說道:“我等會兒過去找你們。”
陳勇他們下了樓,李馨予才轉過身來,再不轉身就要笑抽掉了。
乍看到李馨予清純嬌媚、絕美無雙的臉蛋,胡唯佳微微一愣,漂亮的女孩子要是很以自己的容貌得意,當看到比她更加漂亮的女孩子,多半也會心生自卑之心的,關鍵還是李馨予嬌柔神态之間透出來的清純與嬌媚氣質毫不做作,胡唯佳頓時就自慚形穢起來,看她嗔望張恪的神色,早也明白她與張恪是極熟絡的,或許是對戀人也說不定,有種給戲弄的羞憤,站起來就要走……
“隻是想請你喝杯咖啡,”張恪看着胡唯佳,“要是我剛才的言語給你一些美好的錯覺,真是很抱歉——如果你想知道陳勇這些人什麽秉性,我不介意請你多喝一杯咖啡,也許你心裏也已經清楚,也許你會覺得這些都無所謂,但是不要介意我請你喝杯咖啡……藍曼咖啡,藍山加曼特甯,或許以後會有一個男孩子會專門隻請你喝藍曼咖啡。”
侍應生将咖啡端上來,胡唯佳坐下來,靜靜的将藍曼咖啡喝完才離開。
李馨予臉貼着玻璃窗,看着那個女孩子從窗外的梧桐樹下走過還擡手在抹眼淚,才回過頭來睜眼盯着張恪:“你真是殘酷啊,這麽無賴的勾引女孩子,又這麽殘酷的打擊她……”
張恪呶呶嘴,将李馨予桌上的咖啡端過來遞給她,讓她陪自己一起喝咖啡,也不說什麽。
李馨予凝眸望着遠處樓際的夕陽,又說道:“即使是些美好的錯覺,總比沒有錯覺強,你覺得呢?”
“我可是單純的相信這不隻是錯覺啊!”張恪笑着說道,“有些美好的東西若隻是錯覺,這世界也夠讓人沮喪的了……你覺得呢?”
“……”李馨予俏皮的笑了起來,說道,“你是個無賴,這是确鑿無疑的,不是什麽錯覺!”見張恪還要跟她說話,連忙救饒,“不,不,不,不能再說話了,我還有十頁書要看,等我看完這些東西,你再跟我說話,我自制力很差的……”
張恪笑了笑,繼續百無聊天的翻書看,等李馨予将她的功課完成,夕陽都沉下地平線了。張恪與李馨予抱着書找地方一起吃飯,經過外街裏,還遇到陳勇他們,沒有看到胡唯佳的身影。
陳勇還惦記張恪的那款手機,問他要怎麽才能定制,張恪胡說八道的告訴他找意大利設計師與手機公司,一部獨一無二的奢華定制手機需要六七萬美金。陳勇若有所思的也沒有問胡唯佳怎麽沒有跟張恪在一起,就走開了。
張恪與李馨予從創域網吧前走過,看着已經不再屬于創域的網吧,看着裏面人頭攢動,還是一樣的座無虛席——海粟科技接手創域網吧之後,就拼命的擴容,除了将創域網吧對面的風雲網吧直接收購過來之外,還将風雲網吧兩側數千平方米的辦公用戶都承租下來,準備進行大擴容,看規模,僅學府巷的直營網吧規模可能就要超過四千台機。
張恪知道海粟科技要在明年五月份公開增發新股之前将兩億資金都撒掉來擴充海粟科技的業務規模與預期業績水平。
海粟科技需要時間,宏信還有往另一家其控制的上市公司裏注入新科技題材資産,這些操作都需要時間,他們也清楚新科技浪潮的**過早來臨就會使他們陷入不利的局面,所以錦湖經研中心抛出泡沫論的文章,即使此時的泡沫化問題還不算特别的嚴重,他們也迅速的領悟到一定程度的打壓會讓他們掌握更多的主動權。
雖然國内的證券市場本質還是政策導向的市場,也是這種特性,讓嚴文介有着更多的自信能掌握到主動權,隻是大勢之下,資本證券市場上的主動權不是那麽容易掌握的。
除證券市場振蕩不休之外,十一月上旬較重要的财經事件裏,錦湖與德儀的晶圓制程技術轉讓協議在經過長達三個月的嚴格審查之後通過美國商務部産業與安全局的批準要算一件了。
這則消息以爲錦湖與德儀之間的技術轉讓協議實質性的最終達成,日、韓、台灣的電子企業對此關注強烈,特别是晶圓制造商反應更是強烈。中晶微芯獲得0.25/0.18微米級技術,意味着内地的晶圓制造基跟亞洲先進水平的差距縮短到兩年之内,而中晶微芯新浦工廠建成之後良好的運營狀态讓他們感受到一絲威脅,隻是技術轉讓協議最終達成,主動權掌握在中晶微芯的手裏。
直接的阻撓是行不通了,但也不是意味着他們就會坐以待斃。台積電在錦湖與德儀達成技術轉讓協議之時就宣布要重啓0.13 微米級新工廠建造計劃,在技術轉讓協議通過美國當局審查的次日,台積電就将新工廠建造計劃提交股東大會審議。
rb松下電子、hg三星等都随即宣布要建0.13 微米級新工廠,以保持競争優勢,nec電子一年之前就已經在投建0.13微米級十二英寸晶圓廠,這次又宣布将投資新增八條線。
保持競争優勢是一方面,台積電、三星、nec以及松子要是他們宣稱的新建廠計劃都落到實處,亞洲的晶圓生産能力将擴充50%,雖然不知道未來晶圓市場還要過多久才會走出萎靡不振的狀态,但是大家一起爆産能會引起制造設備價格的大幅上揚。
除了三星之外,台積電、nec、松下都資金實力雄厚,背後又有三井财團支撐,就算爲了保持競争優勢多支付十億、八億美元,根本不會傷筋痛骨。對于中晶微芯來說,背後主要靠錦湖來支撐,就算以九七年的設備價格來計算投資,建兩座新廠就已經夠吃力了,制造設備價格的大幅上揚,壓力就會倍增。
台積電與三星都宣布上四條線,松下與nec兩家總共要上十六條線,在制造設備價格上擠兌錦湖的意圖已經是昭然若揭了,就算錦湖能從微軟敲詐到九億美元,也要給制造設備價格上漲給白白的消耗掉。
除此之外,在三井物産的搓和下,nec電子提出可以向華夏nec轉讓更高水平的晶圓制造技術。明眼人都知道中晶微芯與華夏nec要同時建新廠需要大量的資金,中央不可能向中晶微芯傾斜,畢竟中晶微芯純純粹粹的是以私有資本爲主的與外資合營的非國有企業。
幾乎是同一時間,李在洙代表三星電子宣布将與文舟市政府、宏信三方合資在文舟建一座0.35微米級八英寸晶圓廠,爲硝煙彌漫的戰場又添了一堆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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