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将救濟标準提高的細則草案傳真過來,顧曉梅與成餘東拿去與法制辦的人過了過眼,将些缺漏處補述上,再拿去給張知行看。
敲門進去,張知行正坐在辦公桌前跟人通電話,示意她與成餘東坐下來稍等一會兒,聽張知行說話的語氣,顧曉梅知道是在跟張恪通知電話,也正談下崗職工救濟标準的事情,心想昨天省人民醫院的事情果然是最直接的導火索。
“細則拟出來了?”張知行放下電話,從顧曉梅手裏接過細則草案,坐在那裏認真的看起來,又跟顧曉梅說,“你要協助民政局将這些工作做細緻了,不能将細則拟好了就算萬事大吉,就等着下崗職工上門來領錢——據我所知,有些下崗職工甚至不清楚除了每個月的生活保障費之外事實上還有醫療、子女上學等方面的政府補貼,他們都不知道,那他們怎麽去享受這部分的補助?教育口子、醫療口子以及民政局的宣傳工作也要跟上……”吩咐了一些事,才在在草案上簽字。
顧曉梅是劉爵提拔進政府辦的,但是她比較起劉爵與張知行兩任市長,劉爵雖然爲人正直,但是看問題沒有張知行這麽透徹,容易給人牽着鼻子走,還好新蕪三巨頭江上元、劉爵、張知行三人之間彼此都相當信任。這不是表面上的和氣與敷衍,顧曉梅至少感覺不到市委、市府與市人大之間有明顯制肘或内耗因素的存在。
“好的,我跟成秘書會再跟民政局協商的,”顧曉梅拿起張知行批示好的草案,待到離開時,又說道,“昨天夜裏我去省人民醫院看望住院檢查的朋友女兒,夜裏看到張恪也在那裏,剛要跟他打招呼,他倒開車先走了……”
“哦,這渾小子總是匆匆忙忙的,”張知行笑着說道,“下回你要去建邺,我跟他說一聲,新蕪的客人,他也是要接待一下。”
顧曉梅聽張知行這麽說,心想他至少将張恪當成年人來看待,拿着草案與成餘東出了張知行的辦公室。
在過道上,成餘東問顧曉梅:“顧姐在建邺見過張恪,剛才還說沒有見到?”
“咳,昨天夜裏老遠看到,想要過去确認,他就坐車走了,剛才聽張市長跟張恪通話,才知道昨天在省人民醫院看到的就是他。”顧曉梅說道,将成餘東敷衍過去。
她與張知行接觸越深,也越難以想象如此儒雅氣量的張知行會有個纨绔胡鬧的兒子,就像潛藏在海面之下的張家,張恪所給人的也隻是表象而已,又想那次張恪來新蕪說的那番話來,那番話也應該是理想成熟的人才能說的出來。
顧曉梅給陳育打了電話,問陳甯搬宿舍的事情進行怎麽樣,醫院的檢查結果什麽時候能出來,又吩咐于竹在東大多照顧着陳甯。
女生宿舍通常不會允許男性家長或男同學進入,特别是炎熱的夏天,宿舍樓裏的女孩子穿着都很清涼,即使在女生宿舍過道裏看到什麽也不用奇怪。今天情況特殊一些,就放松了一些,女生宿舍樓裏的女孩子也都個個穿着嚴密——搬宿舍是體力活,要是不讓男的進來幫忙,能把這群纖指不沾塵土的莺莺燕燕累慘。
宿舍裏還有其他學生家長在,狹小的宿舍擠得連轉身都難,陳育就跟貼着宿舍窗口而站,幫不上忙,也不能礙事,讓妻子幫女兒在裏面整理床鋪。
挂掉顧曉梅的電話,陳育看着籃球場鐵絲網護欄上系着十幾隻氣球正飄在窗前,氣球拿記号筆寫什麽話的都有,有一隻氣球上面好像寫着男孩子給女孩子表白的話,想要仔細看,氣球卻給風吹得亂轉,也看不清楚究竟寫什麽,心想這或許已經成了東海大學的一個傳統了。
眼見快到五點鍾,宿舍管理員到樓層來通知協助搬宿舍的男性家長與男同學離開,陳育看了看手表,也差不多到吃飯時間,在見妻子跟女兒将床鋪整理得差不多,攬過于竹的肩膀,說道:“好了,剩下的讓陳甯自己做,現在可以去吃飯了。”出了宿舍,趕巧對面宿舍走出來一個女孩子,陳育看着眼熟。這女孩子卻對着于竹、陳甯欣喜的叫了起來:“啊,你是于竹、你是陳甯?我還正想找人打聽你住哪個宿舍,昨天我跟我媽通電話,才知道于竹的媽媽是市政府辦的顧主任,還聽說你這個學期也要搬這棟宿舍樓裏……”
陳育突然想起來她就是三年前市政府招待賓館的那個女孩子,雖然同住一個小區裏,印象裏也沒有見過幾面,陳甯、于竹倒是頗爲高興的,大學生正時興搞老鄉同學會,像他們三個人同在一座城市,又是同住在一個小區裏,畢業于同一所高中,又同時讀同一所大學的同一院系,比所謂的老鄉同學要親切得多。
于竹比較腼腆,給衛蘭一驚一乍的,半天沒有吭聲,陳甯卻十分高興,她之前見過衛蘭,衛蘭在市一中補習時,也在學校裏見過,但是不知道衛蘭考上了東大,兩人的宿舍還都同一層,說道:“你也住這裏啊,那真是太好了,于竹跟悶瓜似的,以後有什麽事情可以找你說說話了……對了,我們這會兒出去吃飯,你跟着一起過去吧。”
陳育雖然覺得衛蘭這種女孩子背景複雜,但是心裏還蠻佩服這種憑借自己的毅力補習考上東大的女孩子,再說陳甯在學校能有個人照應着總是好的,也就沒有流露出拒絕的意思,他妻子要單純得多,都熱切的去拉衛蘭的手:“一起吃飯吧……以前在小區經常看到你,都沒怎麽有機會說話,你這個暑假好像沒有回新蕪啊。”
“暑假要實習,就沒有回新蕪去……”衛蘭沒有說她是去澳洲在翟丹青身邊實習,在社會上經曆了兩年,又是跟着翟丹青,讓她心思謹密了許多,說話較注意分寸,笑着說,“哦,對了,有個人我要介紹給你們認識呢,你們看到他會大吃一驚呢……”
陳育想到衛蘭說的這個人是張知行的兒子,心裏一緊,心想着女兒是不是離那個混世魔王遠些好,隻是好奇衛蘭爲什麽說陳甯跟于竹看到張知行的兒子會大吃一驚?見衛蘭站在過道裏撥号,粉金色直扳手機小巧精緻,就算衛蘭剛才一直握在手心裏,他都沒有注意到,任是他也想不起來這是哪一款手機,總之他不好意思将他的那隻大塊頭手機拿出來眩耀。
“你說過回學校要請我吃飯的……就今天吧,就現在……我選擇學府巷那家新蕪特色的小吃店,你是先過去半幾樣有新蕪特色的菜都點齊,還是我先過去等着你過來?”
衛蘭挂了電話,跟陳育他們解釋道:“他也要半個新蕪人,于竹他媽媽認識的……”
“你說是張恪……”陳甯問道。
“怎麽,你們跟他認識了?”衛蘭疑惑的問,“那個家夥完全沒有跟我說呢。”
“沒有,隻是聽說過——宿舍樓外的氣球典故也早就聽說過,我跟于竹暑假還在新蕪看到陳妃蓉的,你應該也認識陳妃蓉吧?”陳甯有些不好意思,剛才脫口而出似乎有些太忘乎所以了,跟着不懂事的小女孩子似的。
衛蘭對三年前張恪在雨中給陳甯系鞋帶的印象異常的深刻,不過她心裏将張恪的舉動當成一種極緻灑脫的率性。夏天在珀斯時,她還跟翟丹青說起陳甯來,翟丹青開玩笑勸她千萬不要讓陳甯跟張恪認識,給禍害的可能性太高了。
見陳甯這副表情,衛蘭心想或許介紹她給張恪認識是個錯誤也說不定,她宿舍的女孩子也整天嚷着要見張恪,這混蛋在東海大學可以說是媲美傳奇的存在,衛蘭莞爾一笑,說道:“那我們過去吧,随便再給你們介紹一家非常有新蕪特色的餐館……”
張恪剛回青年公寓,接到衛蘭約吃飯的電話,心裏想衛蘭從珀斯回來一直都躲着自己,怎麽會突然打電話約自己吃飯?或許是她跟學校說起轉學去澳洲的事情,不過澳大利亞駐北京大使館那裏的手續還才剛剛開始辦,要辦成,再快的速度也需要小半個月,衛蘭完全沒有必要這麽急着跟學校的說啊?
既然衛蘭約了吃飯,張恪總不至于拒絕,誰再約他一起吃飯,大不了大家都湊在一起吃飯得了,張恪站在房間想了想今天所做的事情,覺得沒有什麽遺漏,拿起手機,還特意将許久沒用的錢包找出來,準備去找衛蘭,剛出房門,杜飛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王海粟希望能私下裏跟你見一面,”杜飛在電話那頭又強調了一下,“我跟他在希爾頓說事情,你有沒有時間來一趟?”
{感謝各位書友的支持,您的支持就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