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蔥蔥郁郁的山林濃翠欲滴,山林之下斜傾下來的草陂卻不長一棵雜樹,芳草如茵,綴滿或金色或紅豔的碎小野花,如一張精緻的繡花毯鋪在澄澈如鏡的湖水與山林之間,湖對岸還有白色的塔樓建築,樓頂是風車的巨大木葉輪,湖灘是白色的亂石,風景如畫。
張恪躺在草地上,看着仿佛藍寶石一樣澄淨的天空,給太陽曬在身上,暖洋洋的,吹來的微風帶着馥馨花香,那種幾乎浸透到骨子裏的熟悉感覺就像春季之後的湖水悄然的漲上來——前塵往世裏自己在新蕪住的夏天氣息與此時似乎也未曾有變,閉眼躺着,也能感覺到浮雲在澄淨如藍寶石的天空流動。
悠然杳不所蹤的神思給濺到臉上的冰涼湖水拉回,張恪睜眼看見唐婧舉手還要将濕手上的水滴灑來,陳妃蓉跟着後面,手裏卻拿着一條醮了湖水的手絹——不要看是夏天,這裏的山湖跳下去遊泳能凍個半死,張恪隻得跟隻猴子似的從草地上爬起來逃得遠遠的。
“我們要回去了,你還要繼續留在這裏做你的春秋大夢?”唐婧揚手問道。
太陽已經西斜,再過一會兒,留在湖邊就會感到涼意了。
雖說山上氣溫比市内還低,但是溫泉湖由于地熱的關系,正午時分溫泉湖附近卻真正的有着炎炎夏季的感覺。張恪他們白天到山上到處閑逛,看着時間差不多就沿山路往回走,差不多太陽落山時就返回溫泉湖附近。
張恪他們不喜歡讓人将晚餐準備好送溫泉湖木屋來,唐婧也是喜歡湊熱鬧的人,就留在外面吃過晚餐再回去。
夜裏的溫泉湖最适合遊泳,不過唐婧與陳妃蓉這次都忘了帶泳衣來,在晚飯前,她們兩個女孩子都去隔壁的服裝店挑泳衣了,張恪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咖啡店裏喝咖啡。
三年前,這裏還隻有一家孤零零的溫泉湖賓館,此時咖啡屋、餐館、洗印店、飲料店、特産紀念品商店、服飾專賣店等複古建築風格的店鋪差不多将溫泉湖外的山坳擠占滿,形成規模還不小的旅遊商業街,遊客也很多,有戴着旅行社統一遮陽帽的團客,也有背着行囊的背包客,也有新蕪當地推着自行車上山來玩的市民——天雲山已經是華東地區遠近聞名的避暑勝地了,再加上夏季山間的雨水豐沛,景色更加的迷人,此時正是旅遊的旺季。
買好泳衣,看到街斜對面有一家專門賣草編織品的商店,唐婧看到店門外擺放的草鞋、草裙,眼睛發亮:“我們買兩雙草鞋回去,還有那草裙穿上應該可以下湖裏遊泳,免得張恪那家夥色眯眯的老看我們的大腿,再個還能過幾天野人的生活……”拉着陳妃蓉往小店裏沖過去,太心急差點撞店門口停着的自行車上。
小店裏除了店老闆,還有些遊客在裏面挑選東西,陳妃蓉的興緻沒有唐婧那麽高,她拿着買好的泳衣就站在店門口等唐婧。在店裏面還有一男兩女三個人站在草編蓑衣與草裙的櫃台前在細細的比劃着那一種草編裙更漂亮,陳妃蓉一向對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也不得不承認那個拿着草編裙在腰間比劃着、巧笑嫣然的女孩子非常的漂亮,那個年紀更小、看上去才十五六歲的小丫頭則拿起草帽往那個男孩子頭扣,一邊扣還一邊嚷:“小甯姐,你揪住我哥的耳朵,我看這草帽頂适合他的,我們幫他買回去。”
陳妃蓉看着那男孩子左閃右躲,卻拿小女孩子沒有辦法,微微一笑,心想當哥哥的難免要給妹妹欺負吧,那個少女跟這男孩是戀人?她正分心的胡亂想着,那個男孩子不經意的轉過頭來看到她,愣愣的看了她幾秒。
陳妃蓉對這種驚詫的目光倒是見多了,心想那個少女也很漂亮啊,這男孩子随便看别人,也不怕他女朋友生氣,真是能跟張恪比臉皮厚了。陳妃蓉避開男孩子的目光,站到唐婧的身邊看她挑選東西,這時候卻聽見後面有人在悄悄的說她的名字:“她就是你們學校的校花?好漂亮啊——嘻嘻,當然比小甯姐還差些——你們說張恪是不是跟她們在一起。”
唐婧也聽到後面的議論,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她們之前就在店裏的三個人正看着她與陳妃蓉議論,問道:“你們也是東海大學的?”
等一杯咖啡喝完,都沒見唐婧與陳妃蓉回來,張恪走到隔壁泳裝店裏去找人,才發現她們人不在裏面,站在泳裝店門口往外張望,外面也沒有她們人,不曉得她們到哪家店裏去閑逛了,掏出手機來準備打唐婧的電話。
“出不出去啊,堵門口跟牌位似的……”
語氣雖然很不耐煩,隻是聲音清脆嬌亮,聽上去還有些熟悉,張恪回頭看了一眼,有個漂亮的女孩子眉頭輕擰着正盯着他看,還沒有等他說話,那女孩子看了張恪有兩三秒鍾、眉頭突然展開來,嬌美精緻的容顔露出甜美的笑容:“啊,是你啊,真是冤家才聚頭呢!怎麽以後都沒有見你去皇後?”
乍看到這張清純妖豔的臉蛋,張恪一時還想不起來是誰,眼睛往下溜,頓時想起三年前在斌老大皇後俱樂部遇到的那個超短裙少女了。
“你怎麽還是三年前那德性,眼睛隻會往女孩子大腿上溜?”超短裙少女眉頭微揚,不屑的看着張恪,手卻下意識的将超短裙的裙擺往下捋順。
張恪哂然一笑,指了指她的臉,說道:“三年前你可沒有花妝,要不看你這漂亮的腿,我不一定能認出你來——我平時不在新蕪,皇後那邊就去得很少,你還經常過去?”心想三年前她也不過十七八歲,這時也正青春昭華之時,隻是妝容有些濃豔了。
“蔡軍那個孬種給你教訓了一頓,就将老娘給甩了,生活費沒有着落了,高中都讀不完,隻有到皇後坐台了,還以爲你會來捧場呢——三年來,你連人影子都沒有露過,都不曉得你死哪裏去了。”超短裙少女倒是很随意的說出她這三年來的生活,那秀氣的眉上還是結着些幽怨。
張恪微微一歎,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各人有各人的際遇,娛樂場所出沒的漂亮女孩子多了,他也不會善良到将所有的責任都往自己頭上攬,指了指她手裏提着包裝袋,鼓鼓囊囊的,好像裝了不少泳衣,問道:“這時候在這裏買泳衣?”
“現在人越來越不滿足隻在包廂裏唱唱歌、摟摟抱抱了,我們也不得跟着時代一起進步?有些客人要姑娘們來陪泳,我來給她們買泳衣——”超短裙少女将手裏的包裝袋打開給張恪看了兩眼,裏面都是性裝的比基尼。
“哦,當媽咪了?”張恪還是蠻意外的,像她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想下水三年就爬上岸,幾乎就沒有可能,除非自己很有頭腦,再個就是有人罩着她,不知道跟劉斌有沒有關系。
“混日子呗,”超短裙少女頗有滄桑的歎了一聲,又說道,“雖說不再陪客人,那是對一般人,要是恪少你,我還是可以免費陪你的。”
“你知道我?”張恪問道。
“我眼睛又不瞎,耳朵又不聾,怎麽能不知道你當今市長的衙内啊?”
張恪笑了笑,與超短裙少女随意的在泳裝店裏談着新蕪的一些市井傳聞,還頗有些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啊,你怎麽在這裏?找你一圈都找不到你人。”唐婧與陳妃蓉各提着一大兜東西走過來,狐疑的看了超短裙少女兩眼,又跟張恪說,“剛剛遇到兩個你們學校的同學,沒在咖啡店裏找到你人,他們就騎着車下山去了。”
“是嗎,我就說天雲山不錯吧,我都想從建邺騎車出發到新蕪來,就怕你們倆不經曬;這位是……”張恪想到介紹超短裙少女,卻想起他都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回過頭問她,“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皇後的人都叫我小雪,你還去皇後的話,找小雪就能找到我,我最近都在溫泉賓館這邊……”超短裙少女眸光在唐婧、陳妃蓉兩人的臉上停留了一兩秒鍾,便提着包裝袋先離開了。
“皇後,她是皇後夜總會裏的女孩子?”唐婧看着那超短裙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街拐角,“好漂亮的女孩子啊。”
“三年前見到她時還不是,她隻是跟着别人到皇後夜總會裏去玩,現在她手裏都有好幾個女孩子了,她寄生在手下的那群女孩子身上。”張恪唏噓的一歎,也沒有想着要問唐婧、陳妃蓉到底遇上是他們學校裏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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