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秉德看來,建邺市有着1+4+7的權力格局。市委書記羅君是當然的1;但是對羅君核心地位有直接影響力的除了三個副書記之外,還要加上市委常委、高新區黨工委書記王維均,正因爲羅君獲得王維均密不可間的技持,才在經濟事務上獲得主要話語權,将肖明建與胡宗慶雙人組合壓制住,使得最能讓肖明建與胡宗慶雙人組合最能發揮作用的書記辦公會形同虛設,大事小事都拿到常委會議上進行有中國特色的民主集中制的集體決策,肖明建、胡宗慶、餘慶林、王維均是4;剩下的7則是指7名市委常委成員。陳秉德此時正努力擠入7的行列之中,使建邺市權局變成1+4+8。再接下來就是55名市委委員與候補委員,形成穩定的金字塔結構。
建邺一正三副四書記,羅君與肖明建是空降兵,是外來戶,胡宗慶與餘慶林是地方派。餘慶林與胡宗慶兩個地方派也差别甚大,胡宗慶是土生土長的地方派,在建邺工作的年限超過二十年;餘慶林是東海省的地方派,他曾在東海北面的淮沂長期任職,九五年在淮沂市委書記的任上調到建邺擔任副書記、政法委副書記。
若說餘慶林在建邺有什麽根基的話,那也是他嶽父在建邺擔任市經貿委副主任時留下來些基礎,隻是這個基礎比起胡宗慶就差太多了。也正因爲這個緣故,餘慶林與胡宗慶同時副書記,就比胡宗慶不起眼多了。
雖說陳秉德也不看好餘慶林,但是同屬市政法委系統,他本人又是政法委副書記,受餘慶林的直接領導,除了羅君之外,陳秉德想要撇開餘慶林去投靠肖明建、胡宗慶是非常冒險的行爲,好在肖明建與胡宗慶這時候都給羅君使勁的壓制着,陳秉德也無需爲站位的事情頭疼。
車在餘慶林家裏停下來,這裏是省直屬機關小區,餘慶林的愛人先一步調回建邺,在省科技廳擔任副廳長,餘慶林調到建邺後,就一直住在省科技廳分給他愛人的房子裏,陳秉德心裏在想:餘慶林或許不想住到前面三位老闆的眼皮子底下吧。
南邺區委書記**熱情的摟過陳秉德的肩膀,問道:“你知道餘老闆找我們過來是爲哪樁事情?雖說大家對元旦不怎麽重視,好歹也算新年第一天啊……”
“你是希望我報喜不報憂?”陳秉德與**不太熟悉,還是能頗爲随意的開玩笑,“那我就不說了。”
聽陳秉德這麽說,**笑臉稍斂,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張書記你對南邺區公安分局的錢桂華怎麽看?”陳秉德說出來給**稍稍有個底。
“錢桂華啊,工作認真負責,也算是敬業……”**模棱兩可的說道。
陳秉德見面**臉上雖有些疑惑之色,但也沒有變得多少嚴肅,心想**與錢桂華應該沒有什麽牽涉,那事情就更方便了。
**得陳秉德透這個底也足夠了,不宜在樓下耽擱太多時間,又熱切的請陳秉德先上樓,這時候一個中年人手攬着一個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下樓來。陳秉德乍看這人有些眼熟,看到他笑臉相迎,也笑着問了一聲:“下樓去?”他隻當是到餘慶林家拜訪的客人,也沒有留意,與**繼續上樓。
走到二樓的拐角,**問他:“你認識陸秘書長?有消息說他要當副省長了……”
陸文夫?陳秉德這才發覺得自己今天心神都給錢桂華的事情占過去了,難怪覺得臉熟,原來是省政府秘書長陸文夫,他家也住這棟樓?陸文夫給徐學平擔任秘書長,給李遠湖擔任秘書長,這兩屆秘書長硬着頭皮幹下來,還能提拔擔任副省長,還真不是一般人,大概也是省長李遠湖與錦湖關系緩和後的一個具體表現吧。
走到四樓,門已經從裏面打開了,陳秉德知道餘慶林一直在等他們過來,他與**往裏探了探頭,隻看到餘慶林的愛人、省科技廳副廳長李娜,問候道:“李廳長也在家裏啊……”**曾給餘慶林的嶽父、李娜的父親當過秘書,說話随便些:“李姐,餘書記人呢?”準備自己動手換拖鞋,餘慶林這時候從牆壁後走過來,說道:“直接進來吧,不要換鞋了……”請他們到客廳裏的沙發坐下,對陳秉德說道,“秉德,你将情況跟**說一說。”
陳秉德将今天發生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跟**說了一下。
**臉色漸漸嚴峻起來,餘慶林與陳秉德将他找來的意圖再明顯不過,就是希望他能直接不假借口的将錢桂華這顆釘子先拔掉,接下來由市局對涉嫌違法的長林公司與雲夢閣娛樂閣進行罪證調查就相對容易些,這樣也能盡可能将影響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内,不至于驚動太大。
雖說沒有什麽牽涉,錢桂華是副書記、區長谷嶽提拔上來的人,但是逢年過節錢桂華倒也是頗識人情世俗,再說就算他是南邺區的一把手,又憑什麽絲毫不跟班子裏的其他成員打招呼就專斷獨行的将錢桂華當成釘子拔掉?
“會不會太嚴重了些?”**頗爲難的說道,他畢竟是進入權力金字塔格局的人物,對錦湖的根底了解即使沒有餘慶林、陳秉德他們詳細,也不是一點都沒有概念,就算如此,他也覺得有些咄咄逼人了,對**來說,實在沒有讨好錦湖的必要。
餘慶林沒有回答**的問題,而是問陳秉德:“這個長林運輸公司與雲夢閣娛樂宮,你能不能肯定存在問題?”
“隻要能克服阻力調查下去,應該能發現問題,”陳秉德這時候隻能這麽說,也沒有将話說死,又怕餘慶林不滿意,又補充了一句,“我看問題還不小。”
餘慶林眉頭一揚,這才跟**說道:“錢桂華爲非法、涉黑經營提供保護傘,将他拿下來還能稱之爲嚴重嗎?”
見餘慶林将話說的這麽嚴重,陳秉德也頗爲意外,轉念又想:餘慶林想在外圍動一動本地派的勢力?錢桂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真要下決心将這根爛藤從泥地拉起來,指不定能帶出多長的一串來,要能将胡宗慶牽涉進去,餘慶林大概做夢都要笑醒了,不過餘慶林有這樣的意圖,那他就更不可能站到台面上來。陳秉德肚子裏暗罵了一聲:張恪逼着他當槍使,餘慶林拉來**,卻是要将他們倆人一塊當槍使。陳秉德臉上卻無異樣,看着**,看**做什麽選擇,說起來還是要**先去捅這個馬蜂窩。
給警車帶到區分局,王建林看着手腕上铐着的不鏽鋼手铐,苦着臉看着他姐夫:“姐夫,你不會真要将我們關幾天吧?”
錢桂華朝助手撇撇嘴,讓他将王建林等人手上的铐子統統打開來,吩咐道:“這個星期,你給我老老實實的在雲夢閣呆着不要出來……去北京開趟會,回來惹這麽一攤事,你能不能安分些!你那裏什麽女人沒有,偏要惹這些是非?”
“你真應該看看那女的,普通話不标準,還帶着些不曉得哪裏的口音,不過那個味倒是更足了,我還以爲是從哪個鄉下角落裏來的純貨呢,山野靈氣足啊,”王建林對李馨予倒是念念不忘,甚至覺得爲她惹這場麻煩不冤,“狗日的,給那小子先得手了。”
錢桂華眉頭微皺,家裏的婆娘很兇,他就克制着不在小舅子面前讨論這個問題,平日也絕少去雲夢閣,免得小舅子說話不注意洩了口風,沒有接他的話。
“成富治那邊怎麽辦,你不會真解了他的職吧?”王建林倒是沒有忘記成富治今天遭的無妄之災是他給惹來的。
“成富治啊,”錢桂華眉頭微皺着,這點都對陳秉德陽奉陰違,很容易給發覺,他還不以爲在公安系統内能無視陳秉德的權威,說道,“成富治就先委屈他一段時間,這些時間來,中央,省裏都一直在強調到提高公安機關在地方上的地位,等我當上區常委,他的問題很容易解決,暫時讓他在長林公司挂着職。”
王建林心想暫時也隻有這麽安排,又問道:“那小子是什麽來頭,要不要查一查?”
“不要去惹人家,有些人是你惹不起的……”錢桂華壓着嗓子,他這時候意識到沒有搞清楚那個青年的身份會不會太大意?他早上睡在情婦的床上接到陳秉德火急火燎的電話,又得知是小舅子鬧出來的麻煩,急得滿頭大汗,隻想着将陳秉德應付過去,忙中出亂,還真就忽視了事主。不過眼下看來,事情似乎已經過去了,錢桂華也稍稍安心,這時候沒事再去招惹這些招惹不起的人,那就太不理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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