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聞濤與嚴家的關系,張恪托葉建斌早在十月之前就探聽清楚了。
無論是劉聞濤到海州擔任市委書記,還是新科王的整合,都若隐若現的出現了嚴文介與宏信建設的身影,張恪當然能猜到嚴文介涉足海州是在打什麽主意。
所謂無利不起早,嚴文介混迹商海這些年,成就斐然,也不可能吃飽了撐着、無怨無故的來挑畔錦湖,他應該是看中錦城地産旗下二十多萬平方米的商業地産。
錦城地産此時的控制權在謝漢明、謝劍南父子以及精典地産、嘉信地産三家手裏,嚴文介應該已經解決精典地産與謝氏父子兩邊的麻煩了,而新科王的整合,葛明信父子的表現又是如此的軟弱,在錦城地産利益上的讓步幾乎是可能肯定的。
宏信地産将從錦城地産上獲得多大的利益?這一點也不難預估,當時正泰、精典與嘉信三家從趙錦榮手裏奪來錦城地産花費才不到六億元的代價,加上這兩個年的投入,總投資也絕不超過八億,但是那片商業地産的價值少說也在十八億之上,并且未來增值的空間廣闊——畢竟位于海州的核心商貿區域,而且海州市當前的經濟活躍程度又是國内少有。
這年頭有膽子搶銀行的再奢望也不過圖千而八百萬的驚險之财,近十個億的利潤,足以讓人瘋狂了。
這些年,錦湖掙錢容易,有了錢腰杆子就挺直了,甚至不願意直接趟房地産這塊渾水,但是在九八年,國内的企業雖然都在穩步的發展,但是全國上下每年能有超十億利潤的企業,包括超大型的央企在内,即使十個手指頭數不過來,加上腳趾頭肯定夠用了。
十億利潤讓嚴文介跳出來咬張恪一口都有可能,即使海州看上去給錦湖經營成鐵闆一塊,又有省裏罩着,嚴文介想借劉聞濤硬生生的撬開海州、撬開海州的一道縫隙實在不是難以理解的事情——關鍵還在于十億利益太誘人。
比起未來東山港以及圍繞東山港而産生的巨大利益,此時的錦城地産未必太不夠看了,在存在利益的地方,就存在利益争奪,越是巨大的利益,争奪的越是波瀾洶湧。
在中國,相當大的程度上都是因人成事的,雖然錦湖此時在江南省有徐學平、有唐學謙能控制局勢、又絕對值得信賴的人,但是徐學平、唐學謙屬于高端路線;高端路線容易被架空不說,一紙調令就能輕易将這個高端路線的基礎瞬間坍塌。
錦湖商事要編織藍色海洋通道的利益網,新亭将是最重要的一處基地,錦湖在東山港上的直接利益至少要維持三十年(港口投資有三十年的經營期限),間接利益可以說隻要東山港存在就要永久的維持下去,要維持這些,需要的基礎就要比簡單的高端路線更紮實、更深入。
工程建設期會很漫長,僅東山島建港一期工程,少說也要三五年才能建成,以及接下來的鋼鐵産業基地、造船産業基地,牽涉到的地方利益會非常的複雜。
唐學謙明天從北京到金山、後天就正式上任,他到江南後就将正将代表省裏負責東山島建港工程及相關配套工程的統籌協調,保證江南省内的高速公路網、鐵路網以及國内内河與海運航線與東山港無縫銜接,還要在新亭投資建機場,可以說一上任就要肩負起重擔,而且重任的重點都在新亭,就需要在新亭有個知根知底能夠信賴的人。
也不是不能信任窦唯濤、陶書藝等人,但是毫無保留的信任未必能讓窦唯濤、陶書藝等人安心——這官場之上本來就沒有毫無保留的信任一事,用個人,并且用對人,好處是多方面的。
張恪在車裏,将一些情況跟蒙學慶略加解釋,很快到東山鋼鐵廠,蒙學慶無法自持身份袖手站在一邊等着簽字儀式的舉行,他下車後就要趕過去幫着張羅。
張恪與杜飛、蒙樂他們走在後面,也沒有說非常嚴肅的對待遇這簽字儀式——要上主席台露臉的是葉建斌。
“我爸在新亭隻能算是條小得不能再小的魚,能幫錦湖做什麽事情?”蒙樂見旁邊沒有其他人,直接問張恪,“好些人在官場磋砣一輩子,可能在臨退休前混個正科待遇,我都懷疑我爸是這種小人物……”
“大人物大都是用來裝腔作勢的,”張恪擡頭看了看東山鋼鐵廠巍峨壯觀的廠門,又笑着說,“你說我到新亭來,能做成什麽事,不就是裝腔作勢嗎?要相信新亭市領導的領悟能力。”
高晴跑過來告訴張恪簽字儀式的安排,問他需不需要調整一下。
“這樣就好,我們喜歡坐在下面當觀衆,要有調整的話,最好能将你跟張處長安排到主席台上去,我們這些當觀衆會更樂意的……”張恪戲谑的說道。
高晴與張梅都穿着到膝的風衣遮住裏面的短裙,她們要坐在主席台上,下面的觀衆的确是好享受,高晴沒有吭聲,臉頰微紅的離開。
看着高晴給張恪拿言語調戲過紅着臉離開,席若琳才輕笑着罵道:“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又問張恪,“翟姐怎麽沒有跟你到新亭來?”
“對啊,你不是說人生得意的境界隻不過能從身邊小秘的美貌與風騷程度上體現一二,你怎麽沒有将美豔迷人的翟小秘帶在身邊?”杜飛也覺得奇怪。
“這話仔細不要傳到翟丹青的耳朵裏去,我會吃不了兜着走的,”張恪總不能跟他們說翟丹青是在躲着自己,那夜癡纏之後,翟丹青又在兩人之間挖出一道鴻溝來,有意無意避開與張恪獨處的機會,張恪心裏想想也氣妥,跟杜飛他們說道,“建邺那裏的辦公室剛剛成立,雖說工作人員都精心挑選出來的,但也要個整合的過程,翟丹青這時候要留在建邺……”
“那要算錦湖的最高決策機構了?”杜飛問起張恪在錦湖經濟研究中心内成立**辦公室的目的。
“應該是爲高層次的決策服務,”張恪想了想,準确的跟杜飛描述,“之前愛達集團旗下有大項目部來,此時的錦湖發展超脫了這個層次,眼下談什麽建立行之有效的決策機制還嫌早,但是需要一個稍固定的形式,讓錦湖這麽多高層人員進行充分的溝通與交流——成立**辦公室就是爲這個所用。”
杜飛雙手抱在胸前,又撓了撓腦門,笑着說:“錦湖下面的機構也是夠複雜的,要沒有一個稍固定的形式,香雪海與宏遠的高級經理指不定都沒有機會打照面,要是湊巧去同一處地方喝花酒看中了同一個坐台小姐而争風吃醋、大打出手,那真是丢錦湖的臉丢大發了……”
“啐,都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渾球!”席若琳輕啐了一口,本是很正經、很嚴肅的話題,卻讓杜飛說得如此不堪,她卻伸手狠掐了蒙樂一下,讓一直老實站在一邊的蒙樂爲張恪與杜飛的胡言亂語受牽連。
掐過之後,席若琳就走開了,張恪笑着跟蒙樂說:“女人就是這樣不可理喻啊,”又跟蒙樂說道,“我們幾個,夜裏就到你家裏去吃飯,總要給席學姐正式拜訪你家的機會……”
蒙樂雖然挺不願意回家裏的,張恪開了口,他就點頭答應下來。
簽字儀式簡單而隆重,東山鋼鐵廠原先隻有幾座小高爐,還是陶書藝在北霞擔任縣委書記時,才有較大的發展,但是比起國内那些鋼鐵巨頭來,還是遠遠未夠看,雖說是市屬企業,但是實際控制權還是在北霞縣手裏,與錦湖商事合資的事情,決定權完全在地方手裏,隻需要在省裏報備一下就可以了;東山造船廠也是相類似的情況。
張恪他們幾個晚上要去家裏吃飯,蒙學慶找機會跟縣委書記田牟東說了,田牟東又去跟窦唯濤、陶書藝彙報,過了片刻,田牟東又回來找蒙學慶,跟他說道:“你這幾天準備一下,窦書記會找個時間與你談一談,你要做好到更重要崗位去工作的準備……”
蒙學慶沒有想到一切會來得這麽迅速、這麽迅雷不及掩耳,即使再看破世情,也會微微發愣,應了一聲,便去忙别的事情,遇到蒙樂,将田牟東剛才的話告訴他,蒙樂微微一愣,說道:“還以爲爸爸你多年媳婦熬成婆能混上正科,這當領導的,悟性就是比我們普通百姓強啊——既然窦唯濤要親自跟你談話,那開出的籌碼就不應該隻是正科級這麽簡單,是不是意味着有一次超常規提撥的機會,直接讓你幹副縣長啊?”
“什麽直接不直接的,再直接也要分兩步走。”蒙學慶倒是恢複了平靜,說道,“我這裏還走不開,你打電話告訴你小姨,說夜裏有客人去家裏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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