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恪接過傅俊的電話,才知道他與許思、唐婧離開之後,夜裏孫靜檬突發高熱,人昏厥過去,可能是因爲姆媽遇車禍過世、孫靜檬她悲傷過度的原因,孫家的私人醫生已經趕到孫宅有一陣子了,孫靜檬她人還沒有蘇醒過來,孫尚義夫婦與孫靜香焦急得不得了,傅俊覺得這件事有必要跟張恪言語一聲。
“發生什麽事情了?”許思見張恪接過電話眉頭蹙了起來,關心的問道。
“夜裏去孫宅本是要商量怎麽去對付葛明信、葛蔭均父子,讓他們爲今天發生的車禍付出應得的代價,”張恪伸手抹了抹眉梢,又說道,“傅俊還留在孫宅,他打電話告訴我,孫靜檬剛剛突發高熱昏厥過去……醫生剛趕到那裏。”
“啊,要不要緊?你過去看一下吧,”許思擔憂的說道,“也不能耽擱了正事。”
“我離開,你們倆留在這裏會不會拿起菜刀就對砍起來?”張恪站起身來,見許思、唐婧都沒有要跟他去孫宅看一看的意見,知道她們這時候去見外人有心理障礙,就多問一句。
“滾你的。”唐婧抓起沙發上的靠枕就朝張恪砸去,許思啼笑皆非,站起來推着張恪往門外走,說道:“這時候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張恪駕車回到淺水灣大道的孫宅,他到那裏,孫靜檬已經蘇醒過來。走到孫靜檬的房間裏,看到她躺在床上挂吊滴,才短短幾個小時的工夫,她精緻美麗的臉蛋已經有給人削瘦、憔悴的感覺,往日流轉瞳光的眸子沒有神采。
“怎麽就突然發高熱呢?”張恪走出來問在一旁護理的孫靜香。
“情緒波動太大,隻要她情緒能穩定下來,就不會有什麽事情了。”葛明珏在旁說道,“要是我死了,都不見得這丫頭能有這樣的傷心……”
“這時候你還有心思計較這個?”孫尚義搖了搖頭,拉着張恪到書房裏去。這時候也沒有人問他跟許思、唐婧走後的情形。
“記者已經在采訪珠嫂的女兒了,珠嫂女兒也将提出葛蔭均危險駕車緻使珠嫂死亡的訴訟。”孫尚義在書房裏跟張恪說起他已經安排好的事情,捅到媒體又追訴葛蔭均刑事責任等等措施不過是一切的誘因,要将真正的目的——以盡量小的代價在上市嘉信電子、嘉信地産獲得話語權——遮掩起來。
張恪與孫尚義在書房商量到淩晨四點。
珠嫂去世,孫靜檬又傷心過度,孫尚義就不能陪同張恪一起去北京了,時間已經很晚了,乘飛機還要趕早,孫尚義便讓張恪先回去休息。
離開時,張恪又去孫靜檬房間看了一眼,孫靜檬已經睡了過去,她的容顔讓人看了楚楚生憐,誰能想到這妮子平時裏張牙舞爪,竟也有如此柔弱的時刻。
張恪回到影灣園,他臨走時拿了許思的鑰匙,這時候直接開門進去,起居室裏的燈光還亮着,許思與唐婧兩個人都抱了一個靠枕歪着身子睡在沙發上,入夢後的臉蛋給人靜谧娴雅的感覺。
唐婧白皙的臉蛋上也透着一層柔和的光澤,五官精緻動人,清秀的下巴比以往略圓潤一些,身上的青澀逐漸褪去,透露出更迷人的風情;許思更是有着颠倒衆生的美,臉頰的淚痕還沒有抹掉。
輕輕的掩上門,張恪站在門邊看着許思與唐婧靜谧入睡的畫面,輕輕歎了一口氣,重新來世間走一遭,卻無法隻對一個女人鍾情,要惹這些精靈般存在的女人傷心,真是造孽。害怕唐婧會就此拂袖離開,心慌慌、擔驚受怕的,這或許是重回九四年的一些代價?
張恪還想小心翼翼的不驚動兩人,不小心碰到地闆上的食品包裝袋發出響聲。唐婧是那種入睡後就很難給叫醒的人,許思睜開惺松的眼眸,見是張恪回來了,伸了個懶腰,問他:“靜檬怎麽樣了?”
“沒什麽事情,我跟孫先生商量事情到現在,離開時,她已經睡着了,”張恪坐到許思的身邊,抓起她的手在手心裏慢慢的摩挲着,朝睡在沙發對面的唐婧呶了呶嘴,“我走後,你們都說了什麽?”
“還能說什麽事情,就把你這幾年做過的虧心事都告訴她了,你離開不久還接到晚晴的電話,她明天也要去北京接芷彤回海州上學,還以爲你會在我這裏。”許思說道。
張恪到孫宅後才重新換了新手機,晚晴之前自然聯系不上他,晚晴打電話找許思也正常,隻是今天張恪有些敏感了,聽到許思說晚晴打電話來,他心神一凜,心髒都快提到嗓子眼了,下意識的壓低聲音,嘴巴湊到許思的耳邊,問道:“晚晴的事情,你沒有告訴小婧吧?”
“我哪敢說啊?”許思稍有些幽怨的說道,“瞧你做的事情,還要别人替你提心吊膽的。”
之前計劃與孫尚義一起去北京找葉臻民讨論未來的亞洲經濟形勢,他們要借勢在嘉信地産、嘉信電子兩家上市公司獲得話語權,制衡葛明信、葛蔭均父子。孫靜檬如此,作爲父親的孫尚義自然不能安心離開香港,不過張恪之前已經通知翟丹青、葉建斌還有陳信生等人都趕到北京彙合參與讨論,還特意讓陳信生請許鴻伯一起到北京去。晚晴打電話過來的意思,顯然是想在北京跟自己見面,這下可好,晚晴又不可能在北京滞留幾天,自己又哪裏能抽出空來去見她?
看着張恪揪眉頭疼的模樣,許思輕輕掐了他一下:“自作孽,可沒有人同情你。”
“隻要你不恨我就行了。”張恪嘿然一笑,腆着臉要将許思摟在懷裏。
許思手撐着張恪的胸口,不讓他得逞。
正值兩人推推摟摟之時,“……”唐婧找了個哈欠,睜開惺松的眼眸醒了過來。
唐婧看到張恪與許思坐在對面的沙發上,說道,“在夢裏就看到你回來了,想要醒過來,在夢裏還是掙紮了好一會兒才醒過來了——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有些夢境會真實到讓人如置現實的世界之中。
“還沒有幾分鍾,看你睡得這麽香,就沒有吵醒你。”張恪說道,他打了哈欠,睡意泛起來。要趕早晨的飛機,沒有時間睡多久,但是不睡覺,白天一定會無精打采。張恪心裏有着三人大被同床的夢想,猶豫了片刻,覺得這時候提這樣的要求隻怕最終會是雞飛蛋打,一個人都撈不着。他也很想氣勢淩人的問許思、唐婧“今晚誰陪我睡覺”這樣的問題,猶豫了一會兒,覺得這時候問這樣的問題也隻會自找苦吃,隻得抓起一隻靠枕身子歪倒在沙發上,無奈又裝可憐的說道:“在上飛機前,我要趕緊睡一覺,要是跟易雲飛談話時還打哈欠,丢人就丢到家了。”
“那你就在沙發上睡吧,”許思又對唐婧說道,“你睡我的房間,我睡許維的房間去。”
可憐兮兮的看着許思、唐婧各自進了卧室,隻得倒頭歪在沙發上睡去。
七點鍾準時掙紮着起來,完全沒有睡足,張恪打着哈欠、睜不開眼就要摸索着進淋浴房洗漱,膝蓋一不小心撞咖啡桌角上了,一痛之下整個人才完全醒過來。許思聽到動靜走過來,看到張恪在揉膝蓋,說了句“活該”就忙其他事情去了。
張恪洗漱完畢,推門進了卧室,唐婧還靜谧的擁被睡着,白得晃眼的胳膊橫在淡藍色的被子上,頭發散開,蓋住大半張臉,張恪走過去,輕輕的拍着她的臉,将她拍醒:“我要去乘飛機了,你再睡會兒吧。”
昨夜也就罷了,大家都情緒濃烈。想到張恪走後,就要獨自一個人面對許思,唐婧又有些心虛了,看到許思依門而站看向這裏,秀發松散的挽着,娴然靜谧、有着颠倒衆生的美,想起她坎坷的身世,心裏想:我見猶憐,何況豬頭?
唐婧心想這時候匆忙離開,她心裏大概會介意吧,也就沒有提出跟要張恪一起離開影灣園公寓,伸了懶腰又抓起被子蓋住大半張臉,嬌柔的說道:“你個豬頭,不要打憂我睡覺,昨天睡得好少啊……”
聽唐婧這麽說,張恪算是徹底放心下來,通知傅俊過來接他。
九八年,飛機上全程禁用手機,張恪在飛機上又睡了一會兒,下飛機時精力就恢複過來。
陳信生、葉建斌、許鴻伯還有翟丹青等人早上從建邺乘飛機抵達北京,比張恪要提前到,還在機場等了他們有一個小時,北京分公司的周一平、姚堅也親自帶車到機場來接機。
張恪上飛機之前給晚晴打過電話,電話是晚晴的助理張庭接聽的,晚晴當時人不在。上飛機後就關閉了手機,就算晚晴回電話過來,他也沒有辦法接聽。在衆人睽睽之下,張恪也不方便跟晚晴聯系,隻是心裏在盤算着這時候差不多快到晚晴登機的時間了。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節,北京的氣溫低到零下五度,人在暖氣開放的接機大廳裏,還沒有從暮春跨進嚴冬的感覺。距翟丹青也有近一個月沒有見面了,其他人更不用說。
翟丹青将栗色的風衣拿在手裏,穿着麻灰色的小西裝,裏面穿着荷葉狀大褶邊的粉色襯衫,腰肢微微收起,凸顯出她性感迷人的體态,容顔豔麗、風姿綽約的站在那裏吸引過往旅客的目光,看到張恪走到接機大廳,從容不迫的走過去将他随身拿着的手提包接過來。
用翟丹青當助理,張恪還是要承受相當的心理壓力,就連他媽梁格珍都不大高興臉蛋豔美有如妖孽、身材性感過于撩人的翟丹青與他走得太近,更不用說留在身邊了。眼下隻是拿新蕪配套産業園區籌劃以及翟丹青需要脫崗到東大就讀工商管理碩士當借口将她留在身邊。
陳信生、許鴻伯也不覺得詫異,張恪身邊的确需要一個能力出衆的人幫着處理日常事務,不然張恪每天光浏覽郵件就要用太多的時間,除了翟丹青,要找到其他合适的人還真有些難度。
張恪剛下飛機來,許鴻伯就抛給他一個壞消息:“林業公司剛收到江南省政府的回函,江南省政府以新光營林計劃不符合江南省計經貿委、省林業廳等有關部門對全省林業的規劃、以及林權遺留問題複雜等事項爲由将對新光林業進入江南省境内營林将不予政策上的支持。新光林業要繼續原先的計劃,隻能找地方市縣有關部門逐一談判了……”
張恪拍了拍腦袋,真是個壞消息。
他原計劃等林業公司與江南省政府林業廳等部門談妥之後,就立即在位于小江上遊、屬于江南省所轄的林濱、新陽兩縣迅速開展營林工作,争取在九八年雨季來臨之前,讓速生林覆蓋住這兩縣因亂砍濫伐而産生的大量的荒山童嶺。雖然這時候搶在雨季之前大規模營林等到百年一遇的洪水來臨會遭受一定程度的損失,但是對緩解小江流域在訊期的壓力會有一定的幫助。
現在營林計劃遭到江南省有關部門的否決,雖說還可以找地方縣市逐一談判,但是難度要增加許多,還遠不如一開始就直接找縣市談這個問題的好。
“江南省政府爲什麽要拒絕?”葉建斌脫口問了一句,說出口才覺這句問話真是多餘,那些想阻礙錦湖業務擴展進江南省境内的那一小撮人,心裏可沒有什麽“以大局爲重”的概念,違背他們利益訴求的都是敵人。雖然江南省在回函上隻說明“不予政策上的支持”,無疑已經是一種公開的不歡迎态度,江南省下來的市縣就算想單獨跟錦湖合作在荒山童林營林、造林,也不會特别的積極。
張恪說起在rb東京電子展上遇到江南省計經貿委主任田健等人的事情,省計經貿委可以說是省有關部門中最有實權的一個部門,得罪田健的确會有些麻煩。
姚文盛的姑父陳新民離開江南省之後,錦湖在江南省委省政府高層沒有什麽特别有勢力的援力,非但沒有援力,還有像周瑾瑜、前東海省林業廳廳長等對立人物的存在。許鴻伯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就算田健這樣的跳梁小醜跳出來搗鬼也的确能給錦湖在江南省的工作帶來些阻礙,這個田健這次還可能會給提名擔任副省長……”
“這樣的官員倒是官運亨通……”陳信生感慨的說了一句。
張恪問許鴻伯:“江南省裏有哪些官員是值得信任的,總不能遇到一些阻力,工作就停止不前。”
一般說來,既然營林工作在江南省遇到阻礙,就可以繞過江南省,将營林工作擴張到其他省市去。
國家從八十年代以來就鼓勵工業原料林的建設,但是由于林權改革的工作遲遲得不到推進、國家對天然林還沒有開始嚴格的保護、種植工業原料林的投資效益還遠比不上砍伐天然林,導緻工業原料林建設從來都沒有得到過大發展。
在這種背景下,新光拿出巨資開始大規模的工業原料林營造,可能在一些地方會遇到障礙,也會受到有更多省市的歡迎。
在東海省境内的營林工作進入尾聲之後,新光紙業下屬的新光林業公司則開始考慮将營林工作推進到其他省市去,除了江南省之後,林業公司與其他省市也已經有過接觸了。
許鴻伯考慮到張恪要考慮整個錦湖體系的統一運作,錦湖在國内還存在的競争者也有往金山彙集的趨勢,江南省是錦湖始終繞不過去的障礙,其他省市的工作同時會推進,但是也不會因爲一些障礙就放棄江南省。
“聽說你在香港遇到些事情?”葉建斌說道。
葉建斌自然是從孫靜香那裏知道的消息,看他擠眉弄眼的,似乎更想聽許思與唐婧相見的情形。
“請你們到北京,正是要讨論一些事情,”張恪當然不會滿足葉建斌的心願,說道,“我們還是先上車再說,不要站在接機大廳裏當人牆了。”
衆人往接機大廳外走去,北京分公司的車子就停在接機大廳外的候車區域。就在衆人睽睽之下,張恪掏出手機給晚晴打電話:“晚晴姐,你到北京了沒有?哦,你還在機場,那等你到北京再說事情吧。”
海州機場今天沒有到北京的航班,謝晚晴是從建邺機場乘飛機趕到北京來。陳信生等人并不知道謝晚晴會到北京來。這段時間來,謝晚晴很少關心公司具體的事務,一心撲在海裕國際私立學校裏,但她還是越秀與錦湖的大股東,真要有什麽大計劃,也應該請她一起參與商議。
也隻有翟丹青站在張恪有些狐疑的凝視着他的背影,她與謝晚晴隻見過幾面,但是感覺敏銳的她總覺得張恪與謝晚晴之間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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