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醒來,都不曉得晚晴夜裏什麽時候走的,總之醒過來,感覺不到晚晴夜裏有在這個房間呆過的痕迹。
九月五日、六日是新生報名的時間,打算拖到明日再去,不過唐婧要陪着陳妃蓉一起返校,就提前到今天去。
洗過澡,張恪站在陽台上看着天邊裹在雨雲裏的瑰麗霞光。唐婧騎着她桔黃色的小自行車過來,自己按了密碼鎖進了院子,将自行車停在花壇前,擡頭看見張恪下身裹着浴巾、上身**着、十分拉風的站在陽光上看霞光,捏着拳頭朝他示威的揮了揮。
唐婧咚咚咚的跳着跑上樓;待她打開門,張恪正抓着浴巾的兩邊突然扯開,還尖叫起來:“啊!走光了!”
唐婧可沒有尖叫,一腳飛踹過去,人離得遠,拖鞋卻飛出去正中張恪的裆部。
“啊!”張恪吃痛捂着給打中的地方,唐婧一臉緊張的跑過來問他有沒有事,張恪抓她柔嫩的小手按過去說:“揉揉就沒事了……”
唐婧不小心手給張恪拉過去觸碰了一下就驚羞的抽回手,張恪得意的鬼笑,唐婧卻不依不撓的對張恪又捶又踢。
晚晴準備了早餐,吃過早餐,張恪就在家裏讓晚晴、唐婧幫着收拾東西,過了一會兒,唐婧她媽媽、他大舅媽、他小嬸也都跑過來幫忙。
張恪隻需要挑選哪些書、哪些資料要帶上,他還要打電話通知蘇津東幾件事情,特别是昨天在進八錦珍之前答應送一隻限量版的手機給陳靜當開學禮物送給謝子嘉,張恪讓蘇津東記得将這件事找人辦了。
這會兒工夫,電話不斷,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就要去建邺上學了,張恪将電話夾在肩膀與臉頰之間收拾東西,收拾到最後,總覺得缺一件東西,問晚晴、唐婧,大家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缺什麽東西,他小嬸還說:“缺什麽東西到建邺沒的買?”
将衣服、書籍、資料都打包丢進商務車的後備箱裏,張恪才想起來缺的是錄取通知書,這東西哪裏可以到建邺現買啊?問唐婧,唐婧從頭到尾都沒有想到還有這回事,打電話給杜飛,杜飛正在家裏收拾東西,新生報名他媽要跟着過去看一下才放心,杜飛一邊跟她嘀咕,一邊告訴張恪錄取通知書應該還在李芝芳那裏。
錄取通知書都是寄到學校由本人去學校取的,張恪這段時間都不在海州,也沒有人幫他惦記這事,大概在杜飛、唐婧的意識裏從來都不認識這張錄取通知書對張恪有任何的意義,也就沒有放在心上。
張恪打電話到學校裏,李芝芳不在辦公室裏,馬子善接到電話,才知道馬子善都往他家跑了好幾回都沒有逮到他人;他就是不打電話,馬子善也還要親自再跑一趟。
從馬子善手裏接過錄取通知書,似乎看到那令人向往的大學生活漂蕩而來,張恪微微笑了起來,他看的很重,其他人卻根本沒有當回事。
這邊收拾停當,就挨個去接陳妃蓉、李季、肖春銘、許若虹,最後去接杜飛;杜飛一邊往車後備箱裏塞行李,一邊打發他媽:“你看着我爸就行了,哪有看着兒子的?這車就七個座,多你一個還要加部車,多浪費啊。”堅決的将他媽塞在車門外不讓上車,待車子啓動起來,才無限感慨的說了一句:“我的媽啊,都忍受她十九年了,我容易嗎?”
大家哈哈大笑,除了張恪之外,其他人都有考上大學豁然輕松的暢快。
高速路收費站前停着一輛寶藍色的蓮花跑車,杜飛喜滋滋的拉開車門跳上蓮花跑車,張恪還以爲盛夏不陪他們一起去省城呢,沒想到早就在高速路口等着,難怪杜飛死活不肯他媽跟着。
這三年來,雖然不止一次的經過、駐足過這座城市,這一次的感覺卻大爲不同,期待一種不同尋常的生活吧。
在此之前,張恪已經相當認真的警告過錦湖的管理層,沒有天塌下來的事情,不可以随便打他的手機幹擾他悠閑自在的大學生活。
上午在海州耽擱了不少時間,中午十二點才車子才下高速公路進入建邺市區,手機震動起來,張恪掏出手機見是建邺的電話号碼,這号碼還有些熟悉,剛警告沒兩天,誰這時候打電話給自己?無奈的搖了搖頭,接通電話,電話那頭卻傳來他媽梁格珍的聲音:“你們下高速沒有,小婧媽媽說你們出發快兩個半小時了?”
“啊?”張恪一驚一愣,“媽,你人怎麽在建邺?”
“你爸也在,我們昨天趕過來就聽說你小子剛走,就沒有理會你,我跟你爸夜裏在建邺逛了半宿……”
得,别人把爹娘都甩掉了,自己家的爹娘卻在建邺守株待兔,總不能這時候将二位趕回新蕪去吧。才想起來顯示的電話是師大二招裏的号碼段,他爸、他媽這時候正在師大二招呢。
建邺主城區在江南,隻有一座大橋橫跨小江之上——二橋工程雖然已經提前啓動,沒有兩三年的工夫另想建成通車,過了小江大橋都是建邺比較繁忙的路段,花了四十多分鍾才趕到師大二招。
學府巷改造工程從五月底就進入封閉施工,迄今過去将近三個半月的時間。緊趕慢趕,想在九月之前完工是不可能的,不過八幢十二層高的青年公寓都已經結構封頂開始外側面裝潢,内巷外街、内巷之上有穿街騎樓的複式商店街外立面裝潢已經接近尾聲。
這樣的建造速度,已經算是能趕上海州建築業的記錄了,張恪也無法表示不滿。
雖說新建的商店街是由内巷外街組成的複式街道,但是名稱依舊不變。張恪他們在學府巷前下車時,工人正往外街的兩側再各植一排法國梧桐,這樣,加上外街原先保留的兩排高大梧桐樹,學府巷就會形成濃蔭密遮的真正的步行街。
街道的另一端正在鋪的淺黃色間紋的石材路面,可惜這時候内巷禁止進入,看不到内巷的情景,公寓樓那邊更是進不去,張恪後來倒是有看過設計圖,不過光憑想象力,總無法想象真正的情景是什麽樣子。
張知行與妻子梁格珍站在一邊正感慨呢:“上回過來還是老樣子,這過去沒有幾個月吧……”又問陪了他們半天的張知非,“這裏幾時能完全建成?”
“商店街半個月内就要交付商家裝潢,公寓樓那裏,一個月之後也要同時開始内部裝潢。都是張恪那混球将工期趕得這麽緊,說是他在這裏讀書,不能沒有一家好的咖啡廳,不能沒有一家好的酒吧,不能沒有一家好的餐館,你說這混球是過來讀書的嗎?”
張知非、邵至剛、盛青還有梁軍都在邊上陪着。
“得,要不要我等會兒再過來,讓小叔你痛痛快快的先多罵兩聲?”張恪與唐婧走過來,其他人都站在車那邊等着。盛夏與杜飛開跑車一直都跑在他們前面,早就規規矩矩的站在那裏,蓮花跑車雖然被喻爲“貧民跑車”,但是停在梧桐樹下還挺乍眼。
張知非轉過身來,笑着說:“我可是兩個月都沒有回海州了,多少心思丢在這裏,抱怨兩句難道不應該?”
張恪嘿然笑着,指着身後車旁邊的一堆人,說道:“快走個地方吃飯,你們也餓了吧?”
“我們吃過了,你們自己找地方去吃飯。”張知行說道。
“啊,你們倆不是來建邺陪我報名的?”張恪詫異的問。
“江上元說哪有自己兒子上大學做老子的不回家看一眼的,硬要給我三天的假期,我想想這段時間也夠辛苦的,就拉着你媽出來走走,我們下午都有安排了,就不陪你去報名了。”
張恪無可奈何的朝唐婧攤了攤手,說道:“幸虧你來陪我,不然我連死的心都有。”唐婧咯咯的笑,笑着喚張知行、梁格珍“叔叔”、“阿姨”,沒搭理張恪叫苦。
張恪問他爸:“你們下午打算去哪裏,要不要把車給你們?”
“我們坐501就行了……”
501是建邺市的旅遊公交,張恪見他爸、他媽這麽灑脫将自己丢下不管,他也就拉着唐婧又坐回車裏,讓馬海龍将車開到東大校門前,那裏還有幾家小飯館,能湊合着将肚子填飽。
雖說規定新生是九月五日、六日兩天報名,但是國人都是趕早不趕晚的,差不多都湊到今天趕來報名。已經是下午一點,小飯館裏根本就沒有座位,隻得到學校裏面先讓陳妃蓉去宿舍拿來飯卡再去教工食堂吃飯——教工食堂不用自備飯盆,小炒的水平也相當不錯,關鍵教工食堂裏有空調。
新生報名的原因,教工食堂這兩天也接受現金交易,陳妃蓉的飯卡管不上用處。這裏的人雖然多,但是等了一會兒,還是有位子多出來。
吃過中飯,差不多就到下午報名的時間,行囊都排在車上,各院系的接待點都布置在從南校門進來的大道兩側。路上到處都站着兩眼茫茫、不曉得如何辦事的新生與新生家長,張恪他們卻迅速找到國際商學院的接待點——李季是法學院、許若虹是外語學院,肖春銘跟張恪、杜飛兩人都是國際商學院的,隻是專業不同,張恪與杜飛都選擇經濟學,肖春銘是國際金融專業,與謝子嘉是同一個專業。
張恪在學校裏也幹過新生接待的勾當,三四張桌子擺在路邊,在兩棵梧桐樹之間系着“國際商學院歡您”的橫幅,院學生會的男女幹部或者與院學生會男女幹部有勾當的學生,坐在桌子後面守株待免,通常還會有一兩輛三輪車幫着運送行李,沒辦法,有些新生甚至連冬天的被褥都搬了兩床過來。
要是跑過來新生是男的,友情客串的接待員是絕不會走出來招呼的、那些學生會的男同學也會沒精打彩的;要是他們将陳妃蓉、唐婧、盛夏都當成這一屆國商院的新生話——好吧,張恪他們眼睛剛瞄到“國際商學院”的橫幅有些停頓的時候,候在接待的那班男生眼睛就開始冒光了,當張恪他們在“國際商學院”的橫幅下停下來時,他們就全湧出來了,可惜隻是圍住唐婧、陳妃蓉、盛夏而已,硬生生的将張恪、杜飛還有肖春銘、馬海龍擠到外面去了。
桌子後面還有兩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子爲自己同伴的行徑感到羞恥,從桌子後面走過來、還繞了一個圈才走到張恪他們面前招待他們:“你們都是到國商報道的新同學吧,你們的行李在哪裏?”
肖春銘還是單純的少年,沒見過這仗式,有些發蒙,小聲問張恪:“讀大學是不是比高中生還饑渴?”
張恪撇了撇嘴,說道:“這裏留下來的都是一群沒出息的,有本事的光棍都混進師大或者音樂學院去接待新生了……”
“同學,你這話就說錯了,今年三所學校的校領導特别照顧我們這些接待新生的難處,師大新生報名是三号四号,音樂學院新生報名是七号八号。要能将三所學校的新生接待玩轉過來,那是要算真本事,不過今天出現在這裏的,也未必是沒出息的……”一個剃着寸頭、身材高大少說有一米八五、卧蠶眉、眼睛卻略細長的青年轉過身來糾正張恪的說辭。
看到蒙樂,張恪差點就笑出聲,這個山東漢子長相兇惡,卻是個因爲給網戀沒一個月的女友甩了狂喝兩瓶啤酒喝出胃出血的家夥。蒙樂從大二起就是國商院學生會會長,當初自己就是靠着他混進學生會搞新生接待的。
“蒙樂,九五市場營銷的,你們是……”蒙樂伸出他厚實的手掌自我介紹。
“張恪,他,杜飛,我們倆都是經濟學專業,他,肖春銘,國際金融……”張恪又笑着指向給圍在人群裏的唐婧、陳妃蓉、盛夏三個女孩子,“她們,是我們的行李……”
“靠,”聽到三個水靈靈的女孩子都名花有主,誰都會忍不住罵了一聲,蒙樂輕啐了一口,将身邊兩個正朝着唐婧獻殷勤的男孩子扒撥開,“牲口們,都是有主的,不要一付二十年沒見過母豬的樣子……”
唐婧、陳妃蓉這才都紅着臉回到張恪身邊,不曉得是不是給諷刺爲母豬又無力回駁;盛夏倒是坦然自若,回到杜飛身邊還掐了他一下:“瞧你們的德性!”
杜飛委屈的抱怨了一句:“挨我們什麽事?”
“你能好!”盛夏橫了杜飛一眼。
蒙樂領着張恪他們科教會議廳那邊交費辦理手續,還有一群牲口不甘心想跟着,都讓蒙樂瞪眼制止,有人嘀咕道:“不還得幫着搬行李嗎?”
“那你們也要給我在這裏等着!”
主幹道那邊都人山人海了,報名處更是人頭攢動,蒙樂機警,看着哪處人少,就帶着張恪他們往哪裏跑,加上他們排隊的人多,當中又加了兩個塞,當其他新生還茫然站在報道大廳裏不知所措,張恪他們一會兒時間就将所有的手續辦完。
“陳妃蓉……”聽到有人在喊陳妃蓉,張恪也回頭看過去,卻是胡金星那小子從外面跨進來,他一眼認出陳妃蓉就喊她,看到張恪回過頭來,就不自然的别過臉去。
“那小子,你們認識?”蒙樂看了一眼胡金星,問張恪。
“不認識。”張恪聳聳肩,建邺市常務副市長胡宗慶的侄子,胡宗慶無兒無女,将胡金星當兒子看待。頭疼跟蒙樂解釋那層關系,還要将陳妃蓉扯進來,張恪就索性說不認識。
“那家夥不地道,你們要看好自己的行李,”蒙樂好心提醒了一句,“他在新浦校區那塊,就糾纏一個女孩,害那女孩子都校學生會都不敢進。”又可惜的咂了咂嘴,“聽說那女孩子是新浦校區的校花,可惜都沒有見着,你說這混球可不可惱……”
蒙樂這家夥是惱胡金星吓得陳妃蓉不敢進學生會吧?不然他也有機會認識陳妃蓉了。張恪嘿然笑着看了陳妃蓉一眼,陳妃蓉俏臉微紅,小聲的嘀咕:“明明是人家女孩子不想去……”聲音低到隻有近處的張恪、唐婧能聽得見。
看到李季、許若虹他們,大家的行李都在一起,張恪便等他們一起将報名手續辦完,蒙樂比較有責任心,先回接待點去,讓張恪他們辦理手續回接待點找人幫着搬行李。
大廳裏很熱,張恪他們找到背陰通風的地方等着,張恪蹲在台階上,看着進進出出的新生們,他此時的感覺很淡,感觸卻深,還能想起前世與杜飛兩個人愣頭愣腦在人群之中穿梭的模樣。
“唔……”張恪聽到身後有吱吱唔唔的聲音,回頭看了一眼,一個長相蠻靈秀的女孩子睜着眼睛看着自己,想打招呼又有些羞澀的模樣,聲音都有些走形,自己的臉卻先漲紅了。
“叫我?”張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又擡頭看了看唐婧、陳妃蓉、杜飛他們,确定不是叫他們。
“唔,你們學校搞冬令營到我們洪緻林場搞活動,你跟我爸爸下過棋,我還沏過山茶給你喝,還有他……”女孩子看了杜飛一眼,“沒事就拿石頭丢樹梢上的鳥巢,警告你兩回你都沒有在聽……”女孩子好不容易鼓足勇氣一口氣将所有的話都說完了。
“啊……”張恪想起來了,指着女孩子,“沈……”“沈”了半天沒記起這女孩子叫什麽,轉了個語調說,“沈老師的女兒,林場的山茶是很不錯。”
高二寒假的冬令營,張恪他們都有參加,那一年就是溯小江而上,小江上遊的洪緻林場是終點站,還在洪緻林場與林場中學的學生一起搞聯誼活動;張恪當時看到小江兩岸亂砍濫伐的現場嚴重,臨時決定與周遊、傅俊留下來摸個底,又與林場棋館的主人相遇,張恪還記得棋館的主人名叫沈約,下了一手好棋,還是林場中學的教師,他女兒叫什麽名字,一時想不起來。
“沈筱,我記得你名字。”唐婧記性好。
“我也記得你名字,你叫唐婧,”沈筱雙手輕握着身前,靈秀的眼睛轉着看向陳妃蓉,“你叫陳妃蓉,他叫張恪、他叫杜飛……”等着肖春銘、李季、許若虹過來,又一絲不差的報出他們的名字,隻是神情間不脫純樸的羞澀。
隻記得當時大家搞聯誼活動時有自報過家門,自我介紹都很簡短,大多報個名字了事,哪裏想到沈筱能将所有人的名字都記住?杜飛頂了頂張恪的後背,使得眼色,示意這女孩記憶力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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