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風暴的陰雲在東南亞的低空肆虐,金融巨鳄卻完全沒有收手的意願,蜂擁到亞洲金融市場的國際遊資規模也是日益龐大,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盛宴機會了,都想着過來美食一餐。
當東南亞各國政府紛紛放棄抵抗,這些國家作爲食物源已經不能滿足金融巨鳄的胃口,進入八月中旬,又到了重新挑選獵物的時機;另一方面,亞洲各國政府加強警惕,紛紛出手限制對本國貨币的投機交易、提高投機交易成本。
張恪他們的對沖基金此時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也正因爲淹沒在龐大的國際遊資大潮之中,在泰铢與印尼盾上美餐了一頓,之後就再沒有先手建倉的機會了,隻有跟着國際遊資主力像蝗群一樣在亞洲金融市場的天空掠過,有機會就俯沖下去美食一餐。
八月上旬,張恪留在海州,在半島酒店遭遇那樣的事情,終究不能算愉快,便一直留在海州陪唐婧,陳妃蓉假期裏也回到海州,更多時間是三個人耗在一起,象山南崖下的植物園也初成規模,海裕國際私立學校這個學期也要正式辦學,芷彤、惜容、惜羽以及錦湖旗下高級職員的子女将是首批入學的學生。
八月上旬,張恪、唐婧、陳妃蓉三個人就在植物園與海裕國際私立學校裏厮混,不過後面跟着三個小尾巴,甩都甩不脫,張恪感覺自己深陷女兒國裏。
等唐婧順利通過香港大學到海州招生的工作人員的面試之後,他才再度返回香港,杜飛比較命苦,一直給丢在香港。
張恪再次到香港時,高考成績以及重點本科的錄取線也都已經出來,他們班的成績在曆界重點文科班中算是穩定發揮,
夠上東大文科線的有四人,李季、肖春銘還有許若虹都不出意外的考上東大,還有一個平日裏很沉默的男生考取了東大外語系——張恪迄今都不知道那個男生叫什麽名字,好像也沒有聽到别人提起過他;杜飛差了六分,但是在委培線之内;這是一個令他相當滿意的成績,對他來說,隻要能把東大的錄取通知書拿回家,就算對他媽最大的交待;加上張恪這名“令人詫異”的保送生之外還有另一個文科班的兩名委培生,海州一**有八名文科生拿到東大的錄取通知書,張恪他們班還有一人考取北大經濟管理學院。
省内高校資源豐富,張恪他們班到建邺讀大學的同學就接近一半,這段時間正是全班同學四處買醉的季節,杜飛卻給張恪丢在香港跟葉建斌他們在一起經曆這幾十年來亞洲經濟史上最暴虐、對他們來說卻又最具激情的時刻;他老頭子杜小山剛剛調到市委組織部長的位置上,對他也是不聞不問。
将近二十歲的人生更多缺乏的是眼界的開拓以及對人生、世界、社會深入而細微的思考與觀察,雖然杜飛還一曾堅持要求要接受心理輔導,隻是沒有人理會他,他也就沒臉再堅持要求。
張恪返回香港是8月17日,第一波金融風暴最狂虐的時刻已經吹過東南亞的上空,但是風暴的餘波還在吹蕩,群蝗似的遊資卻沒有将殘渣都放棄的意思,彙市、期貨、證券等金融市場劇烈振蕩,似乎要将最後的貪婪者也一并吞噬得骨肉不剩,東南亞曾經的四小虎已然給啃噬得隻剩下森森白骨了。
湊巧,張恪與謝劍南、謝瞻、劉明輝三人乘東方航的同一班飛機前往香港。
東航這班航班沒有頭等艙,隻有經濟艙與商務艙,看着謝劍南、謝瞻頗爲憔悴提着公文包從過道往經濟艙走去,張恪嘴角含着一絲微笑,也不是要打招呼的意思,隻是讓謝劍南、謝瞻兩人的臉色更加的陰沉;劉明輝更是低頭不敢看張恪一眼——坐在張恪身邊的是頂替劉明輝擔任愛達電子市場部銷售分部部長賴濟春,一個相當幹練的銷售女将,當初還是劉明輝親自從杭州的東方通信将她聘用到愛達電子市場部的,先擔任華中區副經理,後擔任華東區經理,劉明輝跳槽去科王時,還做過她的工作,被她拒絕。
此情此形,讓劉明輝何以堪之?唯有低頭黯然走過去;才過去九個多月的時間而已。
泰國的經濟危機從六月中旬就初現端倪,七月中旬就突然吹襲整個東南亞地區,根本不可能留給科王調整海外業務的時間,此時倉促縮減,隻會損失慘重,當然,他們成功的将最大的損失移動葛明信、葛蔭均父子的頭上,但是科王卻已經感受到庫存積壓的壓力。科王碟機七月在東南亞地區的銷量比六月銳減兩成,這還不計劃東南亞當地經銷商手裏的存貨。
謝劍南心裏當然郁悶,有與張恪乘同一班飛機自己爲了縮減開支卻要去坐經濟艙的郁悶,事實上,雖然愛達電子于7月11日才發布經濟危機預警調整東南亞地區業務的消息,但是他們早就在五月就開始調整東南亞的業務結構,削減市場宣傳投入的同時,加強了東南亞地區的渠道商建設與庫存管理,在六月初東南亞地區的渠道商紛紛增加訂單的情況下,愛達電子卻停止增加對東南亞地區的發貨量,六月中旬甚至斷然放棄印尼的市場。
這種對市場狀況高瞻遠矚的預見性,任是誰當愛達電子的競争對手心裏都會極度郁悶,卻是不得不歎服的,也讓科王衆人進一步失去對抗愛達電子的信心;即使愛達電子真有什麽不濟,錦湖賬上還安靜的躺着四十億的巨資呢。
雖然錦湖擡起腳并沒有踩他們的意思,但是此時隻能看着别人的腳底闆,誰的心情會好受?
賴濟春坐在過道邊上的位置,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直到謝劍南、謝瞻、劉明輝走出商務艙的過道,輕輕歎了一口氣。
她是第一次陪着大老闆乘飛機出差去香港。雖然錦湖名義上與愛達電子不再有财務上的聯系——謝晚晴的海裕公司才是愛達電子的實際控制人,但是愛達電子内部的人從來都不認爲自己已經脫離了錦湖這個體系,在碟機業務上仍然接受愛達集團運營部的指導即爲明證。
她現在還能想起劉明輝當初鼓動她跳槽去科王時熱情洋溢的說辭,隻怕他當初也沒有少對其他人說起,那番熱情洋溢的說辭已成笑談,倒是無人再願提起,想來劉明輝也要算愛達電子創業的元老,若是不離開錦湖,像劉明輝那級别的高層管理人員,誰在這次增發并購裏所獲得的股權少過兩三百萬?
“科王現在的處境有些困難吧!”張恪見賴濟春回頭張望,随意說了一問。
“哦……”賴濟春應了一聲,神經立即繃緊起來,心想是不是回頭這一看,讓大老闆看在眼裏了。其實跟着大老闆一起坐飛機去香港,壓力是很大的,不曉得突然會冒出一句什麽問題,反應慢了,都感覺對不起自己拿的那份薪水,小心的選擇措辭應對,說道,“科王上半年在東南亞地區投入那麽大,壓力是很大!其他的暫且不說,東南亞地區貨币大幅貶值,對碟機廠商構成最直接的壓力,就是在該地區銷售商品也跟着大幅貶值。針對泰铢、印尼盾的銷售價格不能提高,泰铢貶值30%,一台碟機在泰國銷售的美元價格、人民币價格、港元價格實際上相當于要貶值30%。現在碟機行業的平均毛利潤都沒有到30%,僅彙率損失就足以讓他們頭疼了;這時候大概就能徹底的體現制造成本優勢了。我們可以大幅度調低對東南亞的發貨價格,保證美元結算的情況下,東南亞經銷商仍有一定的微薄利潤能支撐住愛達碟機在東南亞地區的市場——他們跟進就要虧損運營,可能也會選擇徹底放棄東南亞市場,這時候還很難推測啊……”
“呵呵,”張恪無良的笑了笑,當初可是他一心誘使科王去努力開發東南亞地區市場的,這時候再說一些冷嘲熱諷的話,就有些太小心眼了,笑着跟賴濟春說,“印尼那邊的市場就不去管他的,任其敗落,我們要做好兩點,一方面繼續維持菲律賓與馬來西亞的工廠,增加那兩家工廠對周邊地方的發貨量以彌補彙率損失,一方面,在這樣艱難的時刻要盡可能幫助東南亞的那些經銷商渡過可能會維持一年甚至更久時間的難關。還有啊,這段時間,東南亞各國的門扉基本是給攻開的,趁着這段特殊的時期将數字手機在這些地區的銷售許可拿到手或許會簡單一些,這方面,你們要跟東南亞當地的經銷商聯合起來做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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