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請梁文江、馬向東他們到“八錦珍”吃飯,即使在北京有比八錦珍格調更爲高雅的私房菜館,梁文江、馬向東他們也沒有機會吃過,進了“八錦珍”自然贊爲觀止,也不是說這裏裝潢是多麽的富麗堂皇,而是體現在細節處的小巧心思讓宅子的古色古香更濃郁。
唐婧與陳妃蓉坐在角落裏的一張桌子上聊天,盛夏也在,每人手捧着一瓶酸奶,低眉順眼的吸着。看情形,高三複習到最後一個月,人真就清閑下來;由于會考的關系,高二的期末考試會移到下學期初,唐婧此時也很清閑,盛夏怎麽在這裏?
杜飛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姿,示意是他通知盛夏過來的,張恪他們九個人,施春鋒一會兒還要過來,加上三個女孩子,一張桌子擠不下,八錦珍也沒有可以擺兩張桌子的大包廂,便索性在大廳裏用餐,占着角落裏的三張小桌子。
杜飛湊到唐婧他們一桌去,嘴裏嘟嚷着:“他們聊了一下午的計算機、互聯網,你們再不出現,我懷疑我明天智商會降到八十以下,真搞不清張恪連會考都勉強通過,怎麽會知道這些東西?”
聽杜飛提起會考,張恪轉過頭,對陳妃蓉說:“會考的事,還要好好謝謝你。”
“明明很簡單的事情,盛夏她們學校,老師都幫着學生作弊,你偏偏要這麽複雜……”杜飛撇嘴笑着,看他的表情,似乎張恪藏着其他的心思。
“正因爲作弊是很簡單的事情,才不會那樣通過會考。”張恪說道。
“不明白……”杜飛探過頭來,“什麽意思?”
“跟你老子讓你夾着尾巴做人、不要在外面惹生非是一個道理。”張恪伸手拍了拍杜飛的腦袋,讓他把頭縮回去。
杜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可不想讓張恪将他給自己老子訓的事情抖落出來。
陳奇過來招呼,張恪介紹梁文江、馬向東他們,說:“他們都是清華的高材生,”又問陳妃蓉,“你高考志願有填清華?”
“……”陳妃蓉手捧着酸奶瓶搖了搖頭,眼簾微微撩起,燈光落下來,高高挑起的眼睫毛的陰影浮在她明媚清亮的眼眸子上,“不像給自己這麽大壓力,填東大了。”
聽到這麽一個嬌媚如玉的美少女竟可能要考清華,刑磊他們連呼吸都細了,又聽陳妃蓉自己說報考東海大學,都忍不住失望的歎了一口氣,刑磊探過頭來說:“怎麽不考清華,清華很容易考的……”
“站着說話不腰疼的家夥……”張恪感慨的歎了一口氣,許維也在東海大學,陳妃蓉填報東海大學,倒是不出意外,又問盛夏高考志願填的是什麽,盛夏看了杜飛一眼,說道,“計劃去香港,聽說香港大學也不錯……”
香港大學趕情是不錯,想必是盛青想着将他妹妹送到香港去上學,不過張恪心裏有着不好的兆頭,要是明年唐婧也想去香港讀大學怎麽辦?想到這裏,心虛的看了唐婧一眼。唐婧果然親熱的跟盛夏說:“香港大學很不錯呢,以後我可以經常去香港找你玩了。”張恪才不信唐婧與盛夏的關系會這麽親熱,隻得撇過頭跟梁文江他們聊天。
雖然是周末,離高考還有半個月的時間,陳妃蓉、盛夏他們畢竟不敢太清閑,吃過晚飯,就讓杜飛送她們先各自回去,等杜飛送過兩個女孩子之後回來,大家一起去盛世年華的迪廳去玩,一直到深夜,才各自回家。
唐婧睡晚晴那裏,張恪的手裏有小叔家的鑰匙,馬向東他們在海州的這幾天可以住那裏,讓梁文江睡他家的客房剛回家,一時也睡不着,在梁文江他們面前,也不能去晚晴那裏跟唐婧她們厮混,坐在陽台裏跟這個還算不上太熟悉的表兄聊天。
“正好有人認識西安市的市委副書記,小舅的事情,會請他出來說句話,”張恪淡淡的說道,“小舅跟你們在西安生活了幾十年,事業基礎都在那裏,連大表兄梁文江在西安交通大學留校也有三年的時間吧,放棄那裏的事業基礎多少有些可惜。眼前隻能這麽着,那個人還要是再找小舅跟文山表哥的麻煩,那等以後再說吧……”見表兄梁文江眼睛裏有些不願意,大概會覺得這麽安排會有些委屈,笑着說,“換作别人被小人這麽欺負,不狠狠的教訓一下怎麽行?從去年夏天起,海州市發生很多事情都與我們家有關……經曆了這些事,習空見慣了,就會有些麻木不仁……就像會考,明明可以作弊通過,我卻選擇一條較爲複雜的路去走。這個社會永遠都分兩類人的,其中一類人,他們要是違背這個社會的規則被發現,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價,甚至不需要付出代價。對于别人的人生就像高考的考場一樣嚴格,要一絲不苟的、還要很高的天分才能獲得好成績,對于這類人,人生就是在會考考場裏一樣輕松自在,甚至有人幫他們作弊拿到好成績。所以啊,這類人習慣踐踏着社會的規則行事,可想而知,對這些人來說,遵守規則是多麽艱難的一件事……就像表哥你所堅信的,隻要這麽堅持下來,總能過上體面而有尊嚴的生活一樣,我也會把自己的人生當成在高考的考場上,”說到這裏,張恪也不管表兄梁文江有沒有聽懂他的意思,笑了笑,“我隔幾天也會去一趟北京,你們就在海州多留幾天,我陪你們一起回去。”
第二天,馬向東等人連同梁文江一起就正式與張恪的錦湖公司簽署合作開發網絡平台的協議,這也是錦湖向風險投資邁出的第一步。
沒有期末考試,張恪不用耗在海州,除了愛達電子的一些事物,張恪到北京,是幫着梁文江、馬向東他們去花錢的。
張恪以錦湖的名義在清華園附近買下一套别墅,作爲新公司臨時的辦公地點,馬向東擔任昆騰在線科技有限責任公司的經理,才六七個人,還沒時髦到要稱ceo,公司注冊、申請專線、添購設備的事情,都由錦湖派出的副經理協助馬向東,還需要另外招聘幾名程序員。别墅的房間夠多,能确保每個程序員都有**的房間,還請了兩名保姆、一名司機照顧他們的生活起居,隻需要他們能在這裏沒日沒夜的将網站的技術框架先搭建起來。
張恪在北京的那幾天時間裏,省委組織部已經正式讨論過他父親張知行的問題,張知行到新蕪将當副市長的消息很快就傳回海州。海州市委也正式讨論由宋培明兼任海州控股董事長一職,大家都在猜,宋培明明年就能進常委、當副市長了。
伴随這個消息而來,則是一個不那麽好的消息,周瑾瑜會調往江南省擔任省委委員、副省長,也就是周瑾瑜不需要爲張鐵森案承擔一點責任。
雖然事先有所預料,但是事情真是這樣,心裏總有些不舒服。當初因爲未能及時整頓省林業系統問題的原省林業廳廳長劉華山在去職後也是調往江南省。
明目張膽的貪污受賄,大概是最愚蠢最弱智的,這樣的官員不可能成爲障礙,周瑾瑜與謝家則不同,利用合法的形式,将權力資本化,根基隻會越來越深厚,而不愁别人有能力将他們連根拔起。像周瑾瑜這樣的女人,雖然不讨人喜歡,但是一生當中大概也很少犯錯誤吧,張鐵森案無疑是扳倒周瑾瑜的最好機會,奈何有人壓着不讓徹底的調解張鐵森案。
七月六日,張恪人還在北京,接到他媽媽梁格珍的電話:“你爸過兩天要去新蕪當副市長,你去不去?”
最後一次去新蕪是零一年夏天,自己剛畢業,而陳甯正值大三署假。陳甯說要離開自己,當時隻是說要送她回新蕪才能放心讓她離開,一路上見陳甯并沒有改變心意的意思,張恪送陳甯到新蕪汽車站,轉身坐下一班長途客車離開了新蕪。
從零一年到零八年,再從九四年到九六年,有九年的時間了,這是一根錯亂的時間軸。
張恪沉默了一會兒,說道:“爸爸什麽意思,他願意帶着老婆、孩子一起去赴任?”
“你爸說影響不好。”
“呵呵,”張恪笑了起來,“媽,你跟爸爸說,影響不好的官員,才受别人歡迎。”
張恪這話剛說完,他爸在電話那頭也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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