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直覺總會讓男人心驚肉跳,還好唐婧沒有在電話裏追根究底,她連打了好幾個哈欠,通了半小時的電話就撐不住去睡覺了。唐婧就是那種到時間就會十分嗜睡的女孩子,深更半夜休想讓她能趕走瞌睡蟲集中注意力去做一件事情。
可惜瞌睡蟲不會傳染,張恪洗過澡,還是沒有睡意,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坐在套間的陽台上,沒有打開廊燈,靜靜看着北京的夜色:九五年北京的夜晚還不至于太難看。
江黛兒從隔壁的窗戶裏小半片身子,她們房間沒有陽台,室内的燈光灑在她的身上,她沒有意識到張恪坐在陽台的黑暗裏,自然自在的舒展着身子,神情嬌柔,比她在人前的模樣還要美。
“啊……”江黛兒過了好久才突然看到張恪坐着的隐約人影,還好她很快意識到是張恪從在那裏,不過她的一聲輕呼還是引起她媽媽的注意:“怎麽了,大呼小叫的?”
“沒什麽,有隻小蟲子飛過來。”
“小蟲子有什麽好害怕的,那你快把窗子關上吧。”
“把燈關了就不引蟲子……”江黛兒轉身退回去把房間裏的燈關上,再次出現在窗戶口,已經能适應黑暗裏的微弱光線,看得見張恪端着玻璃杯坐在陽台的椅子,她伸出手指到唇輕輕的噓了一起,示張恪不要說話。
張恪笑了笑,見江黛兒神情專注的看着遠方的夜空,也注視起北京的夜空來。兩個人就在這裏安靜的注視着同一片夜空,不說話,偶爾會相互注視傳遞幾個眼神,直到江黛兒她媽媽抱怨吹進去的風有些冷,江黛兒才不情不願的将身子縮回去。
北京事情很多,那也隻是周遊忙碌而已,等到市場部兩名工作人員趕到北京,張恪就将與傅俊、江黛兒他們先一步離開北京,這兩天的時間,唐學謙跟爸爸倒是忍住沒打電話問央視标王的事情,可能晚晴已經将這事情跟他們做了說明。
九日夜間乘火車離開北京,十日清晨抵達省城,一時還無法去理會葉建斌的抱怨,下車随便吃了頓早飯,先将江黛兒跟她媽媽送回住處,都沒有時間跟許維、令小燕他們打招呼,就與傅俊趕到海裕公司樓下的停車場取了車子,在徐學平去省政府上班之前趕到新梅苑。
在張恪他們去北京的幾天時,朱小軍直接将香雪海與三星合資案的材料遞到剛剛到省經貿委系統的一名副主任處,這名副主任進入省經貿委系統就受到其他人的排擠,抓不到事權,日子很難熬,下面有人将事情捅到他這裏,他自然抓着不放,在黨組會議要求調查此事。他并沒有想着去否定惠山市政府,隻是想讓省經貿委黨組的其他成員給予他應有的尊重。
這事情本來也就壓在省經貿委内部流傳,但是朱小軍有個同學畢業後進入新華社省分社,朱小軍聯系他将陶行健根據香雪海的材料寫成的關于提防外資陷阱、保護民族品牌的文章遞上去,新華社省分社與地方的關系沒那麽複雜,但是這篇文章跟當時國内的經濟氛圍有些抵觸。九五年,無論從哪方面,地方或中央都沒有給引進外資降溫的意思,這篇文章就不适合上新華内參,但是省分社還是将這篇文章轉交省政府參考。
徐學平得以光明正大的要求省經貿委将香雪海的材料送到他那裏,國内的經濟輿論氛圍如此,徐學平也隻能要求有關部門認真權衡利弊。雖然不能直接否決,但是這一條批複就足讓香雪海與三星的合資談判停頓下來。
張恪是跟徐學平的秘書李義江同時趕到新海苑的,雖然李義江早晨可以直接到省政府,不過他這些年來,早晨都習慣先到徐學平家裏,将一天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很不容易,這些年他也得到徐學平的信任。
徐學平主動問起央視标王的事情,他很少主動開口問與海裕有關的事情,但是愛達這次奪得央視标王,在省内也是重大經濟新聞,他總不能不聞不問,他要先從張恪這裏知道個底。愛達滿打滿算,加上前期籌備的時間,才一年左右,他擔心這次拿下央視标王對愛達來說,是不是有些拔苗助長了。
張恪将愛達的情況彙報了一下,雖然會有些手忙腳亂,但也不至于應付不過去。
張恪更擔心香雪海的問題,他現在沒有能力并購香雪海,但是并不意味着永遠還沒有這個能力,他不甘心看着香雪海這個品牌給韓國棒子毀掉,有徐學平的批複,三星與香雪海之間的合資問題就要重新談判,隻要拖延上半年的時間,事情就會變得方便一些。
張恪與徐學平同時離開新梅苑,這座城市新的一天才剛剛揭開序幕,路上都是上班的車河人流。
張恪決定先去找陶行健。有徐學平的批複,省裏不會批準合資方案,惠山市政府對省裏無可奈何,隻有接受事實,重啓談判,但并不是意味着惠山市政府對背後遞材料的陶行健沒有手段。
在陶行健臨時住的旅館裏,朱小軍也在那裏,神情有些困頓,想必他這幾天在省經貿委的日子也不好過,他看到張恪與傅俊走進來,眼睛流露欣喜的光芒:“還以爲你将我們忘掉了呢……”
“不上班沒有關系?”張恪問朱小軍。
朱小軍苦笑着說:“要寫一份深刻的檢查,在單位要看領導的馬臉,在家裏又要挨我老頭子訓,不過我比陶廠長好一點……”
“還什麽廠長,到省裏來遞材料,我就曉得沒有什麽好結果,沒想到惠山市政府沒等我回去就開除我的職務,我愛人也給她單位調離原來的職位,離開除就差一步。”陶行健這麽說着,倒沒有特别的擔憂。
這樣的結果倒不意外,張恪問朱小軍:“省經貿委現在恨不得将你踢出去,隻是省裏做什麽事情,總不會比下面随便,不過你留在省經貿委,日子也很難過,你打算去哪裏?”
雖然有些問題還看不透徹,但是朱小軍最終得知是省長徐學平對香雪海合資源給出批複意見,就知道他這炮灰不會白當,隻是省直機關裏,要找到比省經貿委更吃香的部門也不多,朱小軍多少有些猶豫,他不奢望能得到徐學平的直接照顧,但是也想沾下他的光啊。
張恪見朱小軍有些猶豫,側過頭來問陶行健:“陶先生以後有什麽打算?”
“在惠山找到合适工作的機會很小,合資的事情還沒有結論,讓人不放心離開惠山……”
陶行健前年才從深圳回到惠山,她愛人也不是惠山人,再次離開惠山不會給他造成多大的麻煩,有能力的人總不會擔心自己的前途;隻是他始終擔心香雪海與三星之間的合資會有什麽結果。張恪對他說:“陶先生介不介意去香港工作?”
陶行健疑惑看着張恪,張恪沒有直接介紹他高中生的身份,但是他與朱小軍這麽多天,朱小軍自然會将他所知道的都告訴陶行健。陶行健也是理所當然的認爲愛達是張恪家的家族企業,而張恪隻是這個家族企業的未來繼承人。
不管張恪在他家族裏的地位多麽重要,對張恪還沒有太深了解的陶行健自然不會認爲才是高中生的張恪能決定他家族企業的事務。
他也想過去愛達工作的問題,但是這個問題好像不該是張恪跟他談,而且愛達在香港有分支機構?
張恪不會讓陶行健直接去愛達工作,那簡直就是對惠山市政府的直接挑釁,還會引起别人對徐學平批複合資方案産生胡亂聯想,香港公司與愛達之間隔着好幾層關系,再說香港遠離内地,讓陶行健去香港工作自然能瞞天過海。
陶行健精通财務運營方面的工作,又有在外資企業當任中層管理者的經驗,能讓他參入香港公司,将會非常的合适。
張恪見他有些猶豫,問道:“陶先生去香港工作的話,你愛人也可以安排在深圳工作,陶先生可以不用急着回答我,我這次過來是請陶先生到海州做客的……”
張恪笃定的語氣,讓陶行健十分的意外,他說道:“我妻子一直想到香港中文大學讀書,她跟我回惠山很委屈他,隻是聘用我到你的家族企業工作,你能決定下來?”
“當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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