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晚晴放下電話,手腳有些冰涼,側身看着張恪映在磨砂玻璃幕牆上的身影,走過去,輕輕敲了敲磨砂玻璃。
“會有什麽事?”張恪擡頭疑惑的看着晚晴在敲玻璃幕牆,起身走進她的辦公室。
謝晚晴将剛才跟謝劍南通話的内容告訴他。
“哦,”張恪輕輕應了一聲,語氣很淡,似乎一點不爲這樣的事情擔心,“總會有人提出這事的,但是他以爲這樣就能要挾到什麽,就大錯特錯的。”
謝晚晴心裏想:張恪讓許思去香港,甚至換上新的身份,大概已經考慮到這種情況,無論怎麽說,小六想利用這件事情,多少有些手段低劣的感覺。
“他們拿去海泰的全部股權還沒有如意,”晚晴咬着嘴唇,聲音依舊和婉,但是眼眸染上一層薄怒,“他們想染指錦湖……”
“給他們,他們要,就給他們!”
“你倒說的輕描淡寫……”
張恪見晚晴有些不甘心,笑了笑,探手拿起桌上的水杯,走過來說話,倒覺得口幹得很;晚晴輕說了聲:“那是我的水杯。”
“哦,”張恪舉起水杯看了看,“我不介意。”一口氣将杯裏的水喝盡。
晚晴無奈的笑了笑。
“要是不想給他們,年前就将附有回購權的股權稀釋掉了,對于早就預料到的事情,又有什麽好生氣的?”
“可是沒想過他們會動手這麽快,”謝晚晴見張恪還能輕松起來,倒想不通他心裏在想什麽,“隻要再有三四年的時間,錦湖就能完成在造紙業上的布局,就算他們參與進來,也不怕會做什麽手腳,就目前的情況來說,他們一旦參與進來,隻怕不會甘于參股的地位……”
“……”張恪笑了笑,“晚晴姐對自己家人也沒有信心啊?”
“就是太有信心了,”晚晴苦笑道,“錦湖要沒有什麽前途也就罷了,但是随着國内環保政策的持續深入,造紙企業,特别是大型紙業企業的前景将越來越明朗,我都能想到他們的手段了。在收購下面造紙廠資産的時機還沒有成熟的時候,他們就會提出收購動議,即使動用行政手段幹預,他們也在所不惜,隻要有機會獲得控股權,他們都不會輕易放過,然後就會持續的提出增資要求,或者将他們控股的造紙廠合并進來,将我們的股權稀釋掉,就像海泰這樣……所幸對下面造紙廠資産的并購權都在越秀公司,可以給他們設置一道障礙……”
張恪抑住俯仰大笑的沖動,說道:“要讓葉建斌知道這事,他大概會拿起他珍藏的芝華士出來大喝一杯……”
“爲什麽?”
“兩線作戰,他們還真是對自己有信心啊?”張恪輕蔑的笑了笑,“他們不就是對并購權耿耿于懷嗎?那好,我們将并購權置入錦湖就是。并購權是一柄雙刃劍,當他們跟盛鑫正拼得你死我活的時候,錦湖啓動并購權,收購下面的造紙廠資産,那并購權就是他們給自己脖子上套的繩索……”
張恪施施然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雖然會讓許思及時的去香港,但是謝家竟然想利用這件事做文章,讓他心裏十分的不快。之前,他隻是抱着防人之心不可無的心思設下一些障礙,既然謝家做到這一步,也怨不得自己對他們下手了。
再愉快的暑假都也有過去的一天,唐婧她們二十三日就回校上課,張恪裝作不知,但是總不能挨過正式開學的日子。
正泰還沒有正式提出回購錦湖股份的要求,錦湖出售海泰股份的另一個好處就是,蔡绯娟與許多原海裕系的管理人員一起脫離海泰,加盟錦湖。最初經張恪之手加盟海裕的楊雲謝絕海泰的挽留,這次也辭去新泰市分公司經理的職務,回到海州,他對張恪說:“常聽劉明輝、周一平說愛達正搞得熱火朝天,我也有事沒事常到新泰百貨大樓的家電部裏轉悠,這次沒有提前打招呼就來投奔,恪少不會讓我失業吧?”
蔣薇與蔡绯娟交接完也要代替許思執掌愛達的财務,一年前讓張恪用高薪騙進海裕公司海州辦事處的四個人,又都聚到一起。
正式開學的那一天,張恪想着學校上午不會有太多的事情,親自送楊雲去益隆鎮工廠,介紹他與蘇津東、丁槐、魯慶生等人認識。
現在都知道張恪高中生的身份,說起當初給騙進辦事處的往事,四個人都感慨萬千,楊雲回想起當初辦事處的經費還是他們四個人每人五千元保證金湊起來的,笑着說:“五千塊錢還蠻可觀的,當時還不知道恪少在讀高中,通過最後的面試,卻突然提出來要交保證金才能工作,當時心裏打了個咯噔:這不就是報紙上常說的利用招工機會進行的詐騙?當天離開公司,我們四個人心裏都在打退堂鼓,還是周一平說找地方喝茶,一起商量一下。仔細想想,恪少的專業水準還真是一流,最頂尖的詐騙犯大概也就這水平吧;當時參加面試的人在辦事處外面都擠滿了,我們四個人留到最後,也偏偏自戀,自以爲能力還算可以,心裏想恪少總不會僅挑最後剩下的四個人詐騙,咬着牙決定着共進退。要是早知道恪少還在讀高中,大概大家也聚不到一起來……”
魯慶生從惠山無線電總廠跳槽愛達才兩個月的時間,擔任生産運營部副經理兩個月,因爲卓越的能力而轉正;他對張恪的轶事所知最少,也最感興趣,想想他們這群自诩精英的人卻偏偏圍繞在一名少年的身邊。
張恪原打算陪大家在工廠的食堂吃過中飯再回學校報名,十一點鍾左右,接到爸爸的電話:“今天學校開學,還記得你早上說要來學校,你人怎麽不在學校裏?”
“我在益隆鎮,想着下午趕回學校,你怎麽關心起這事來了?”張恪奇怪的問。
“你們學校的電話打到市政府辦,我正趕到你們學校去解釋你爲什麽暑假不上補習班,開學第一天又無故缺席的事情,你趕緊也給我過來吧……”
張恪奇怪李芝芳什麽時候又開始關心起自己來,說到底自己還隻是一名高中生,開學第一天就逃課,有些說不過去,見也沒有十分要緊的事情要自己留下來,請蘇津東代爲陪同楊雲等人參加愛達的工廠,他就坐車匆匆趕回市區。
趕到學校,已經到中午放學的時間,學生正從教學樓湧向食堂,路都給堵上。杜飛認出張恪的車,打開車門鑽進來:“日,還以爲你不上學了,怎麽上午沒看見你人?你爸卻趕過來幫你報名了。”
“上午又沒有什麽事情,我還想趕着下午來報到呢,李芝芳怎麽突然熱心起來了?”張恪奇怪的問。
杜飛神色黯然,說道:“她調到象山初中去了,很突然的,我們班來了新的班主任。”
張恪發了一會兒愣,不涉及私生活,李芝芳比絕大部分教師都要盡職,也更像一名教師,突然說調到象山初中去了,難道是王炎斌的婆娘覺察出什麽?問杜飛:“什麽‘我們班’,難道你又調回十班了?”
“二十三日回學校補課,李老師就調走了,十班畢竟比十二班要好一些,我爸一定要讓我回十班,我想想也無所謂。”杜飛故作輕松,想掩飾他心裏的遺憾。
張恪心想雖然對李芝芳有些不公平,或許這樣的結果,對她算不上太壞,但是真是因爲王炎斌的婆娘發飚,隻怕李芝芳就算給打發到象山初中,日子也不好過。隻是新班主任又是哪根蔥,就算開學晚到了半天,他就敢将電話打到市政府辦去?還想問杜飛新班主任的事情,好進去跟這人打交道,教學樓那邊沖出來一輛火紅色的跑車,喇叭飚得狂響,教學樓前的學生驚慌避讓……
“趙司明十八歲生日,他老子送他輛三菱小跑,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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