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恪看着對面的萬天才、趙司明,說道:“今天的事就這樣過了,你們要留下來吃夜宵?”
萬天才、趙司明哪有心思吃夜宵,起身便走,盛青馬上安排人叫車送他們回家。
萬天才、趙司明一走,四個青皮混混也退了出去,盛青、邵至剛、吳天寶都坐了下來,吳尊也想坐下來,張恪眉頭卻是一揚,對吳天寶說:“我上回跟吳尊說過,我很不喜歡趙司明這個人……”
吳天寶心裏一寒,聽盛青說張恪與杜飛後來追着萬天才、趙司明兩人打,就是因爲他們先前躲在一邊看好戲。
除非跟盛青有仇,不然吳尊怎麽會坐視不理?純粹當時沒有反應過來。
事實上杜飛與酒吧的人突然動手、杜飛掄着酒瓶砸人,到盛青出聲制止,就眨眼間的工夫,吳尊的腦筋還沒有轉過來,張恪與杜飛就跳出來追打萬天才、趙司明。
吳天寶知道的事情沒有邵至剛那麽多,但是那輛軍牌奧迪也坐過一回,張家背後的勢力可不僅僅一般人所想象的那樣,雖然跟這小年的小叔張知非關系密切,但保不定人家心裏會起什麽心思。
“站那!”吳天寶瞪了兒子一眼,腆臉對張恪笑着說,“早前就跟你小叔說過,我家小子要有你的一半機敏,就省心多了,他再跟趙司明、萬天才混一起,我敲斷他的腿……”
“呵呵,”張恪笑了笑,趙司明、萬天才在這裏被打追打了一頓,沒有臉皮再過來混了,對吳尊的表現也不介意,二十歲出頭的毛頭青年,做事哪裏會考慮什麽後果,“沒那麽嚴重,市裏的關系都比較僵,我跟杜飛逮到機會能揍萬天才一頓,又怎麽會錯過?說什麽旁不旁觀,那隻是借口,我要看見萬天才、趙司明給别人打,我跟杜飛一樣會偷着樂。我看吳尊當時是沒有反應過來,我相信他不會旁觀的。”瞥眼看了吳尊一下,看他有二十了,卻不如杜飛穩重。
盛青見張恪坐在那裏,語氣裏也有教訓邵至剛、吳天寶的意思,語氣比他們這些做流氓的還流氓無賴,心裏忐忑不安,隻怕這事沒法善了。身體往前移了移,隻有小半個屁股搭在沙發上,說道:“恪少既然與吳哥、邵哥認識,那我們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今天的事,都是我下面人做事不長眼,要怎麽處置,就聽恪少一句話。”
張恪看了盛青一眼,人精瘦、才三十三四,眼睛精亮,很有神,盛世年華是在丁向山倒下之後,才開始做大的,很快就成爲海州最大最豪華的娛樂場所,一直到張恪出車禍前,都是那麽興旺,所以海州對他的事也晦莫如深,沒人清楚他依靠誰的關系發家。邵至剛在九九年之前依靠丁向山發家的,邵至剛與盛青的關系應該算不上太親密,不然就很可能都綁在丁向山這棵大樹上了,不過,邵至剛語氣裏還是蠻維護盛青的。
“你說怎麽辦?”張恪側頭問杜飛,“誰的手要是挨上我的臉,不斷一隻手怕是沒人會長記性。”
盛青臉色有些難看,哪裏想到張恪這小小的年紀做事這麽狠辣?張口就要烏鴉的一隻手!
盛青側頭看了看吳天寶、邵至剛,希望他們能說一句話。
邵至剛、吳天寶都抱胸不說話,要是當衆給人打了臉,有能力不讓對方家破人亡才怪呢,何況十六七歲的少年,最是血氣方剛。
杜飛也不知道會這麽嚴重,有些不知所措,他從邵至剛、吳天寶進來開始,就有些迷糊了,張恪怎麽就跟他們都認識呢?
盛青陰沉着臉,說道:“我去叫烏鴉過來!”
張恪突然笑了起來:“你們還當真了?說笑而已,說笑而已,我們又不是道上的,要人家一隻手做什麽,盛大哥,坐下說話……”欠着身子做出要拉盛青的樣子,“今天的事,不管怎麽說,盛大哥手下人都有些過了,那人叫烏鴉是吧,讓他過來給杜飛道個歉就算了。”
剛剛那一會兒,可沒有人以爲張恪在說笑話。盛青背胛裏都出了一身冷汗,想起邵至剛進來時對他說話的,背脊裏感覺冷冷的,張恪這少年可不像一般的少年。
邵至剛抿着嘴淡淡的笑着,他自己今天剛受張恪的教訓,這時候看見盛青又得了教訓,心裏多少能平衡些,心裏卻想不明白:怎麽會有這麽處事老辣的少年人?
盛青站起來去喚烏鴉,除那個滿臉橫臉的漢子進來,參加群毆的青皮都進來道歉,盛青手裏還拿了個信封,遞到張恪面前:“隻要這家盛世還是我盛青的,恪少與飛少過來,就是盛世的貴賓。”
張恪接過信封,感覺蠻厚實的,點點頭,說道:“時間也不早了,我跟杜飛明天還上學呢,我們就不打擾了。”
邵至剛送張恪、杜飛離開,吳天寶留了下來,他與盛青關系好,看着邵至剛的車子離開,他才與盛青回到酒吧裏,服務員在裏面收拾東西。
“兄弟,這一次損失不小啊?”吳天寶笑着說。
“破财消災,能把這事揭過也能安心。”盛青苦笑着說。
“老邵的話,你别不中意聽,”吳天寶提醒他說,“那小孩的厲害,你也看到了,他家跟唐學謙關系好,再上面也有人,完全不是我們能惹的。我跟他小叔是初中同學,他都不怎麽搭理我。”看見兒子吳尊挨過來,踢了他一腳,“不是叫你少跟萬天才他們走一起,你怎麽不長記性?”
“萬天才的爺爺萬向前不是人大主任,他老子萬勇不是外經貿委主任,他家哪裏比張知行差了?”吳尊小聲嘀咕着。
“你眼睛瞎了,我來之前,這裏是誰追着誰打的?”吳天寶瞪了兒子一眼,“市裏的事,我們沒資格摻和,但我們不能兩邊都讨好,這很惹人厭……”
盛青知道吳天寶這是借教訓兒子提醒自己,也不說什麽,市裏領導針鋒相對,還真不是他們這些小蝦小魚能摻和的,一招不堪,粉身碎骨,但是誰也無法得罪,還是頭疼。
張恪讓邵至剛開車将他們送到富貴園,杜飛沒受什麽傷,就臉上擦破一塊,衣服破了幾道口子,不能讓他就這麽回家,張恪讓他晚上睡富貴園。
臨走時盛青塞給張恪的信封裏裝着兩刀錢,張恪分了一刀給杜飛用。
要做一名纨绔子弟也是需要天分的,至少在這一點上,杜飛遠遠沒有萬天才的那種自覺。張恪不清楚這兩天的事情會造成杜飛心理上多強烈的沖擊,想想自己在情感上的經曆,這些事情,足以讓十六歲的少年在性情與觀念上發生重大的轉變,不得不告訴他一些纨绔子弟所必須知道的常識,更告誡他,無論做什麽事,都不能給他的老子杜小山惹太大的麻煩。要他都要一直的清醒的認識到:他老子杜小山在西城區委書記的位置上坐着,這才讓盛青、吳天寶那些成年人畏懼他們、讨好他們的根源。失去這個,那他連狗屎都不是。
杜飛一直好奇張恪這學期一直在忙碌什麽,吳天寶、邵青看上去都很聽他的話。張恪笑着對他說:“知道這些,要等你成爲合格的纨绔子弟之後;缺錢的話,你跟我說,不要輕易拿别人的錢,他們說不定有别的目的,會給你老子帶去麻煩。不過你一直在西城區混,也沒有花錢的機會。”
第二天是星期二,一中表面上都恢複了正常,王炎斌将工作移交給替代他的校長馬子善,張恪沒有看到他離開時的樣子,據說很沮喪。這麽短的時間裏完成交接,隻能說教育局那邊迫切了些。但這些跟張恪都沒有太大的關系,曹光明養好傷之後,也不會出現在一中的校園裏,他将直接到二中當校長。
張恪與杜飛走進教室裏,李芝芳滿臉的不自然,杜飛鼓起勇氣,将昨天在張恪屋裏寫好的調班申請遞給李芝芳,他們倆人之間,無論誰跟誰,短時間内都無法正面相對,畢竟不能假裝這件事情沒有發生過。
将調班申請交給李芝芳,杜飛轉身就出了教室。李芝芳發愣的站在那裏,注意到杜飛的臉上有兩道細長的傷痕,想問卻開不了口。李芝芳确實不知道以後要如何面對撞破自己私情的學生,心裏想或許自己離開學校才對,沒想到杜飛會提出調班的申請。
那萌生的少年情懷,就在一場失敗的捉奸事故中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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