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時間不長,現在是亂穿衣的季節,周複穿上秋裝,蔣薇還穿着一身淡紫色的雪紡綢連衣裙,簡約優雅的大格紋,亮光閃閃的水鑽扭扣綴滿低開的領襟,露出小片雪白的豐肌,外加了一件乳白色的針織開衫。張恪心想這身時裝穿許思身上不曉得要迷倒多少人,但也不得不承認,蔣薇也算是個美人,朝她點點頭,說道:“剛經過這裏……”
許思心虛的看了看陳奇、陳妃蓉父女,他們的注意力在造紙廠職工那裏,隻回頭看到了蔣薇一眼,沒有注意到蔣薇對張恪的稱呼。
“馬上就是通行的高峰期,宋培明這次麻煩有些大……”蔣薇皺着眉頭,看着路那邊,自然上次她看到張恪與謝晚晴鑽進唐學謙的車子,加上海泰貿易深厚不爲人知的背景,就猜測張恪對海州官場裏的人事也很熟悉,很随意的跟他聊了起來。
“你認識城南區的區長?”張恪看了蔣薇一眼,記得她之前是在城南區财政局工作,認識宋培明很正常,聽她的口氣,好像蠻擔心宋培明的。
“嗯,跟我家老鄭,在同一個大院裏長大,兩家關系還算好……”
張恪想起蔣薇的丈夫叫鄭愛國,是市宣傳部辦公室的副主任,年紀比蔣薇大幾歲,與今年才三十八歲的宋培明是同齡人,在海州市都屬于有背景的幹部子弟,關系也是很正常的事。
張恪往後退了幾步,與陳妃蓉她們拉開點距離,看着蔣薇,問道:“宋培明最近壓力有些大,你也清楚?”卻見蔣薇淡妝輕抹的臉莫名紅了一下,心裏一動:聽說她被人從城南區财政局擠出來,就是給人造謠她跟區裏領導有不正當的男女關系,難道是指宋培明?
見蔣薇愣着不說話,知道她誤會自己的話在暗示她跟宋培明的關系,張恪笑了笑,說道:“我是說七月份在北街路發生的特大交通事故?”
“哦,”蔣薇愣過神來,輕輕咳嗽了一聲,掩飾臉色的不自然,“小張經理也知道,還不是讓新光造紙廠給鬧的?宋培明爬上來太快,這次有點惹禍上身。”
車禍已經過去三個月的時間,至少表面沒有掀起一點波浪,沒想到蔣薇是真知道這事,張恪撇撇嘴,拿手托着額頭,仔細思量起來。
“說什麽呢?”許思輕輕的走過來,看見張恪皺着眉頭在想東西。
“說不定蔣姐能幫妃蓉她媽媽。”
“啊!”許思撩眼看了看張恪,又看了看蔣薇,問她,“蔣姐真有辦法?”
蔣薇眨了眨眼睛,都不曉得張恪與許思在說什麽。
張恪指着躺在小床上的劉芬,說道:“那個是新光造紙廠的女會計,去年夜裏加班回家,遇到車禍,脊椎損傷,還需要動一次手術才有可能站起來,這算工傷,治療費用應該由廠裏出。不過新光造紙廠的情況,你也清楚,有半年發不出工資了……”
“小張經理跟她認識?”蔣薇疑惑的看着張恪,心想張恪這種背景别人猜不出深淺的人,真想幫一個人,也不用求到自己的頭上來。
“許思姐跟她是鄰居,我跟她不大熟,所以才請蔣姐幫一下忙。”張恪說道。
短短兩個多月的相處,張恪留給她極深的印象。所謂看不透的背景還是次要的,蔣薇心裏可清楚,海泰貿易公司能迅速的組建并步入正軌,可以說都是他的功勞。
沒想到決定籌建海泰公司之後,張恪本人卻淡出了,也隻有大老闆謝晚晴在海州的日子,他才會出現在辦公室,蔣薇與楊雲、劉明輝、周一平都頗爲遺憾。他們四人是張恪親自招進公司,也是在張恪的指導下開始數字手機的市場推廣工作,要說海泰貿易有什麽人最值得他們佩服,無疑是張恪本人。
海泰貿易現在負責市場營銷的周遊,在他們眼裏,頭腦與能力都差張恪好大一截,想想海州日報刊出三天的廣告案在海州市民中引起的熱議,想想盛鑫公司的市場部副總監葉小桐給折服的溫順樣子,真有驚鴻一瞥的驚豔。
在張恪的努力下,蔣薇他們工作保證金都折入公司的股份,所以他們對海泰公司的股權結構很清楚,張恪沒有在海泰占據股份、許思卻占有15%的股份,讓他們百思不解,根本就沒有想到張恪不是想讓大股東正泰集團爲自己的年齡困惑,才選擇由許思持股。
蔣薇睜眼盯着張恪英俊迷人的臉,說道:“小事不能勞動你這尊大神,隻是我能做什麽?”
“馬上就要形成人流高峰,造紙廠的職工再不撤走,問題會很棘手了。城南區政府也不能隻是空口承諾而不拿出點實際行動出來,你找宋培明,讓城南區政府财政掏錢解決那人的手術費,至少能緩解造紙廠職工眼下的情緒,先把眼前的難關渡過去再說……”
蔣薇愣了愣,說道:“造紙廠職工的醫藥費不應當從區裏直接報銷……”
“特事特辦,哪有那麽多規矩?宋培明堂堂一個區長,這點權限都沒有,還是說現在的膽子小了?”張恪皺着眉頭,心想如果有人借718特大交通事故鬧事,宋培明在城南區是不會好過,說不定真不敢逾限再擔風險,哪怕這是對職工群衆都有利的事情!
蔣薇有些遲疑,在宋培明風光無限時,這麽做自然會讓人稱道,但是在風雨招搖的這會兒,卻要承擔額外的風險。
蔣薇知道張恪與海州市的官場淵源很深,就怕他不知道下面的龌龊事,小聲的提醒他:“區裏的财權不在宋培明手裏,如果有人故意阻撓,今天許下的承諾還是無法實現,隻怕以後會更被動……”
“王岐江?”張恪眉頭皺了皺,覺得有必要跟蔣薇透露一些東西,“下面的話隻在這裏說,718特大交通事故,就事故的受害家屬而言,并沒有無限追究責任的意思,更不希望事故成爲他人進行政治傾軋的工具……”
張恪平靜的注視着蔣薇,看得出她深知内情,說道:“你或許不知道,芷彤的爺爺是省政法委書記徐學平,芷彤就是在車禍中受了驚吓,才始終不肯說話……”
有那麽一會兒,發生痙攣似的,腦子一片空白,陡然給堵在路中間的汽車煩躁的鳴笛聲驚醒,蔣薇身子禁不住打了個顫,看着張恪深邃平靜的眼神,雖然難以置信,卻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這才是海泰貿易深厚的背景吧。
“蔣姐,”張恪回頭看了看,給堵住的車輛已經望不到頭,“你去跟宋區長聊聊吧,一直堵下去也不是個事兒……”
蔣薇愣回神來,“哦”的一聲,朝堵在路中間的人牆走過去。
許思擔憂的問:“蔣姐過去能有用?”
張恪笑了笑:“政治傾軋而已,都是老手,宋培明怎麽會不知道順着杆子爬上升,難道還真甘心一沉到底?”之前還愁跟宋培明搭不上關系呢,沒想到蔣薇送上門來。
許思費着腦子,理解不了張恪的意思,畢竟在她的心裏,甯可永遠不要跟官場沾上一點邊。
“小思,”陳奇在那邊望過來,“她是你的朋友?”他看見張恪與蔣薇在一邊小聲說了好一陣子話,說完話蔣薇就朝路中間造紙廠職工形成的人牆走過去,不曉得他們在這邊讨論什麽東西。
許思拽着張恪走過去,見陳妃蓉清秀明麗的眼眸裏藏着焦急的期待,咬着嘴唇楚楚可憐的樣子,想張恪在她面前表現表現,側頭卻見他腦袋歪到一邊,根本就沒有正眼看陳妃蓉,覺得他在鬧孩子氣,無奈的笑了笑:“蔣姐是我的同事,她以前在城南區财政局工作過,跟宋區長認識,看能不能找宋區長幫芬姨解決醫藥費的問題……”
“啊……”陳奇看得出那女人是聽過張恪的話才跑過去的,想不到他剛才那話真不是随便說說,回頭看見蔣薇走近人牆,隔着人牆跟對面的政府人員在說話,人牆分開一道口子讓她過去,隻見她朝宋培明耳語了一番,兩人就走到公務車後面交談起來,一邊說話,一邊往這裏看。
離的遠,兩人臉上的表情也看不見,更猜不到他們在說什麽,陳奇擔憂的問:“區裏怎麽會同意報銷醫藥費?”他也知道,城南區困難的不隻他一家,這道口子扯開來,城南區财政難道能解決轄區内所有困難職工的問題?
過了一會兒,蔣薇與宋培明談完話,蔣薇退到人行道上,宋培明從工作人員手裏拿過便攜式喇叭,重新走到人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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