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何時能撬開姜明誠的口。
張恪心想:唐學謙這次說不定因禍得福,省委隻怕是對唐學謙受的委屈也很愧疚呢。
因爲這案子,唐學謙是受害者,原則上他不能參加專案組的工作,在對丁向山相關人等采取措施之前,他也不能馬上就回海州,一家人暫時還留在省城。
徐學平對他說:“在省城玩幾天,休息一下,省裏給你派部車。”
“謝謝徐書記,”唐學謙沒有遊玩的心思,還不如留在龍華賓館看丁向山的下場,“我這人是臭棋簍子,人閑下來,就手癢,有知行在這裏陪我就可以了。”唐學謙扭頭問陳曉松,“賓館裏有沒有圍棋?”
“那我中午留下來吃飯,你們倆誰的棋下得好,陪我手談一局。”徐學平指着張知行,“你的棋,怎麽樣?”
九四年,由聶衛平、馬小春掀起的圍棋熱還沒有消退,張恪卻不知道徐學平也喜歡下圍棋,可能等自己關注政治時,圍棋熱已經消退了。
“徐書記的棋,全省是出了名的,我不敢獻醜……”張知行連忙擺手,“徐書記要是找不到對手,讓張恪跟你學學棋。”
“哦……”徐學平一聽來了興趣,讓金國海馬上去拿棋。金國海也不顧自己身爲省院副檢察長的身份,小溜帶跑的下了樓,不一會兒,帶着一額頭的汗跑回來,拿來兩副棋,遞給唐學謙一副。
“我們先觀摩徐書記的棋。”唐學謙将棋提在手裏,站在一旁。
張恪知道徐學平政務繁心,沒有多少心思鑽研圍棋,也不故意讓他,當然更不能讓他輸的難看,狠用了一把心思,将棋殺得激烈疊蕩,最後以兩目優勢取勝,果然讓徐學平喜不自禁:“我從高小開始學棋,差不多有四十五年沒有斷過,還是輸給張恪,看、看,知行有個好兒子,你們要有誰能赢他,跟我說一聲……”
張恪擡頭看見唐婧不曉得什麽時候站在自己身邊,抹了抹額頭的汗:“徐伯伯比我爸厲害多了,他還号稱業餘三段呢,都要我讓兩子,跟徐伯伯下這局棋,我都出了一身汗,收官時,還以爲要輸了呢,差點就棄子認輸了,徐伯伯在這裏緩了一手,”張恪指着棋盤右下角,“徐伯伯是不是故意讓我?”
“不會故意讓你,伯伯這局棋輸得起,不要你給我台階下,這裏,我的确沒考慮到,”徐學平難得的笑了起來,“我也隻有業五的水平,你不做職業棋手,真可惜,不過呢,做職業棋手,更可惜。”
張知行聽到徐學平最後一句話,心裏暗喜,這不是點撥小恪日後出息會更大。
海州車禍的事,沒人開口問,誰也不會主動提起,唐學謙見徐學平對張知行父子的關系很親近,心裏有些奇怪。唐學謙雖然棋藝差,但是眼力好,他看出張恪赢徐學平兩目可比赢二十目困難多了,這裏沒有人教他這麽做,他倒是無師自通這些事,說話還這麽讨人喜歡,做職業棋手真是可惜了。
中午吃飯時,找徐學平的電話通到專案組來,徐學平接了電話回來,臉陰陰的,大家都不曉得又發生什麽大事情,心裏忐忑不安。徐學平端着碗,筷子到半空,就停在那裏,餐桌上的空氣都凝固了。
徐學平的秘書李義江朝張恪擠擠眼睛,張恪心領神會,問徐學平:“徐伯伯,是不是小芷彤有什麽事?”
“唉……”徐學平歎了口氣,也讓餐桌上的人将心裏的懸石放下,“芷彤在家裏發脾氣,不肯吃飯,将碗都砸碎了,又不肯說話,家裏都不曉得她要什麽……”
“我芷彤吧……”
“嗯,正想讓你過去呢,吃好飯讓小李送你過去……”
張恪起身站了起來:“飯趕到徐伯伯家再吃也來得及,就麻煩小李叔叔餓着肚子送我一下。”
“我也到徐書記家吃去。”李義江也不耽擱,小車留下接送徐學平到省委去,他從專案組借了輛轎車,載着張恪往新梅苑趕。
李義江與張恪走後,徐學平往嘴裏拔了兩口飯,就放下碗筷,說道:“省委還有事情,不陪你們了。”大家都站起來,擁着徐學平下樓,送他上車。
轎車拐出賓館主樓,從視野消失,大家才陸續進了樓,唐學謙把張知行留下來,兩人蹲在台階上抽煙。
唐學謙不開口問,張知行也知道他心裏想什麽,張恪救徐學平孫女的事,不能拿出來炫耀,傳到徐學平耳朵,會讓人生厭,當然也不用瞞着唐學謙。
張知行接過唐學謙遞過來的煙,掏出火機先幫唐學謙點上火:“這陣子,海州發生不少事情,徐書記的兒子在海州出了車禍……”
“啊……”唐學謙愣了一下,他是主管交通的副市長,這麽惡劣的交通事情,讓他心裏一驚,嘴唇一張,忘記香煙叨在嘴裏,掉了下來落在麻絲褲子上,給火星燙了一個細眼,唐學謙顧不上心疼褲子,将香煙撿起來,“什麽時候的事情?”
“八天前,車禍就在發生機關大院後面的北街,肇事的是輛渣土車,司機酒後駕車,從北關進城,一直超速行駛,那天新光造紙廠的職工到鍾樓廣場集結,市裏将西城區大半的交警抽過去支援,沒能及時制止車禍的發生,四死三傷……”
“這麽嚴重?”唐學謙倒吸一口涼氣,這是在市區裏面發生的車禍,趕上自己在隔離審查,不然他這個主管交通的副市長沒有好果子吃,“事後采取什麽措施沒有?”
張知行搖了搖頭:“我這段時間在市裏消息也閉塞,要不你給周市長打個電話詢問一下。其實也趕巧,發生車禍時,小恪也在北街,将徐書記的孫女從車輪下給搶了出來……”
唐學謙正把撿起來的香煙往嘴裏塞,手停在嘴邊,谔然側頭去看張知行,下巴給煙頭燙了一下,一抖擻,索性将半截丢到台階下:“這也是命,這次回去要好好整治海州的交通,”手按着張知行的肩膀站起來,“改天找你家小子好好下一盤棋,一晃眼十多年過去了,他也成半大小子了。”
張知行無聲的笑了笑,将手裏的煙狠狠抽了一口,将煙蒂丢了出去,跟唐學謙進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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