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欣認知裏,長樂公主雖然性情堅韌,行事也很有調理,比尋常大唐公主要果決剛強,但長樂公主遠遠不是玩未婚先孕公主!
從長樂公主外表上看,甯欣怎麽都看不出這是一場意外。
“是誰?摘下了大唐美麗牡丹?”
甯欣挽着長樂公主手臂,看了看時辰,李冥銳這時候還神機營……甯欣笑盈盈說道;“同我好好說說看,到底是哪個膽大包天人,還有便是……公主身體雖是經過調理,但懷孕會很辛苦。”
畢竟長樂公主以前爲了皇後服過慢性毒藥,甯欣雖然将她體内殘毒清除,但長樂公主身體狀況比健康人要差一點,況且女子有孕本就辛苦,生産是跟過鬼門關似,長樂公主比尋常婦人兇險一些。
尤其是如今後宮裏玉嫔有孕,長樂公主還需要分心照顧皇後情緒,提防賢妃暗害了皇後……如此勞心勞力,便是健康好人都不一定能熬得住。
“你……你還是先回燕國公府邸好,好好同世子說一說。”
長樂公主真正閨蜜不多,算來算去隻有甯欣一個。
換做尋常時候,她一準會将前因後果告訴甯欣,畢竟那人是個木頭腦袋……她拿他已經沒什麽辦法了。
眼下甯欣雖然進宮告狀成功,但甯欣同樣是一屁股麻煩,早一點讓李冥銳想通對甯欣來說比較重要。萬一李冥銳誤會了甯欣……長樂公主催促着甯欣回燕國公府邸:“他們都是木頭,總是愛想得打着爲你着想旗号,做讓你惱火事兒,怎麽都不說,其實燕國公世子嘴上不說,心裏一準會介意,可他那樣人會加倍對你好!”
甯欣笑道:“他?也像李冥銳?”
長樂公主歎息道:“比你家那位還過分!起碼李冥銳敢動了娶你心思,可他……現見我就跟見避貓鼠似,如果不是我讓人通知他不得離開京城,他……早跑到天邊去了。”
“好像聽着挺複雜。”甯欣咂嘴道:“我說公主殿下。你喜歡是什麽人啊?膽子那麽小?”
“不是。”長樂公主下意識爲他辯護。“他不是膽子小,而是總覺得他配不上我,總覺得他自己不夠資格娶我……”
見甯欣嘴角笑容,長樂公主停住了口。意識到甯欣是探聽她口風。長樂公主臉龐一紅。嗔道:“壞丫頭!”
“他如果像你想得那麽好,就抓緊了别放棄。”
甯欣笑盈盈說道:“其實我想知曉,這樣木頭公主殿下是怎麽抓他上床榻。”
“你是不是不想回燕國公府?你就不擔心麽?”
“該做。我都做了,再擔心後悔有什麽用?”
甯欣拽着長樂公主去她宮中寝殿,說道:“有些事情,我需要同你好好說說,尤其是皇後娘娘那裏……這關頭誰動玉嫔肚子裏龍種,誰死!哪怕是皇後娘娘都承擔不起傷害龍種罪責。”
甯欣開始有些疑惑,爲何齊王還沒對皇帝下手?現她才隐約得明白,齊王隻怕是想要借此機會再除掉七皇子!
萬一皇後做出什麽事,七皇子還有命兒?
甯欣不願意破壞齊王奪嫡計劃,可她一樣不想長樂公主和皇後受到牽連。
齊王勢力已成,羽翼豐滿,除非甯欣完全站皇帝這邊,否則齊王路會越走越寬!皇帝那副德行,甯欣怎麽可能幫他?
因此甯欣隻想着保護住長樂公主,進而讓皇後保持沉默!
一旦齊王功成,他也不會對皇後和長樂公主怎麽着,畢竟他如今身份不是韓王,而是正宗純血先帝愛孫!
皇後皇帝手中不一定能得到一個善終,安享晚年,可齊王……她未嘗不能,甯欣想起這事來都覺得諷刺,心中對皇後既失望氣憤,又有些可憐她。
長樂公主順着甯欣腳步回宮,心底湧起一絲絲暖意,甯欣惹下了如此多麻煩,還願意留宮裏幫自己,她如何不感動?
這座恢宏壯觀皇宮中,長樂公主也隻相信甯欣不會害她,母後,祖母……乃至父皇,長樂公主都無法完全相信,因爲如果價值适合,長樂公主随時都會被他們犧牲掉。
進了寝宮,長樂公主對身邊宮女道:“你親自去神機營給燕國公世子送個消息,就說他夫人我長樂公主身邊,我有事同她說。”
“遵命。”
甯欣嘴角微微勾起,随意般坐下,“不必如此麻煩,若是他誤會話,從我踏進宮門他就誤會了,不過我想……他應該不是那樣不明白人。”
長樂公主将茶盞遞給甯欣,歎息道:“男人哪裏說得準?你可别太自信了,我是說萬一他意,你得廢些心思,你别管旁事,我……沒事,母後我會看着她點。”
喝了一口茶水,甯欣舒般呼氣,眼睛亮晶晶說道:“你先老實交代,那人是誰?”
“是……”長樂公主不安垂下腦袋,“我說出來,你會不會笑我?笑我到現才明白他心?可誰能想到他對我是……那樣心思?尋常時哪裏看得出?不是我太遲鈍,而是他掩藏得太好。”
但凡女子談論心上人時候,總是會像長樂公主一樣羞澀腼腆。
甯欣摸了眼角,奇怪,她許是因爲兩世爲人,羞澀腼腆這種情緒也許都用了上一世?
從長樂公主話語裏透出信息過濾着人選,好半天後,甯欣挫敗說道:“猜不到!”
長樂公主身邊有這麽個一直默默守護人?
“其實這事還得怪你。”長樂公主嗔了甯欣一眼,“如果不是你成親時候。我喝多了,也不至于讓他送我回公主府,不會抱着他哭……然後……然後……”
酒醉後多情原來不僅僅是男人!
甯欣眨了眨眼睛,反駁道:“不對啊,你不是号稱千杯不醉麽?況且那天你也沒喝多少呐,怎麽會……”
“就是醉了!”長樂公主紅着臉龐,大有甯欣再說,她便封住她嘴意思,可見甯欣含笑目光,她又有點底氣不足。“沒醉話。我豈會做出那樣事來?”
甯欣撫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甯欣!”
“好了。好了。”
甯欣湊近長樂公主。笑道:“我再不追究你是不是醉了。你先告訴我,你撲倒得是哪一位?聽起來,仿佛這人很難拿捏……”
如果不難拿捏。長樂公主也不會借着酒醉壯膽,沒準換做平時,沒等長樂公主靠近,那人就跑掉了。
甯欣摸了摸下颚,一次,一次就讓長樂公主有孕了?
這人年歲一定不是毛頭小子,經曆了那樣一場欺騙婚禮,長樂公主也不會看上太俊秀人。
到底是誰呢?
“宇文。”
甯欣聽見這個名字後,好半晌沒回過神來,喃喃問道:“是我想到那個宇文?“
長樂公主臉龐羞得通紅,底氣不足說道:“很意外麽?除了他之外,還有别人?”
宇文,那位錦衣近衛統領,皇帝重要心腹之一,改善錦衣近衛名聲大統領……把髒活累活都扔給中軍都督謝大人‘老實人’,文官集團廣受好評,同李冥銳私交不錯三十三歲老男人!
“聽說他是看着您長大。”
“嗯。”
長樂公主羞澀般擡眼,“我還記得小時候,我把他當過馬騎,他帶我爬過樹……我們很早很早就很熟悉了。”
這位宇文統領大人,甯欣看來值得稱道一點就是長相詭異,聽說他二十歲同三十歲一樣,三十三歲還像三十歲,如此是不是可以期望,他四十歲時候還是如同三十歲相貌呢?
這麽算起來他同長樂公主還是挺般配,阿彌陀佛,甯欣默念年齡真不是問題。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總不會是你小時候就……就喜歡上了給你當馬騎人?”
甯欣很感興趣問道:”還是說你突然就發覺他隐藏心底對你意,欽慕?然後你發覺你也對他有眷戀?”
“不知道。”
長樂公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好像每次我哭時候總能見到他!以前我選了那個罪臣冒牌貨……他那兩年主動請旨去了南邊辦差,後來聽說我婚事波折,他送了好多有趣東西哄我開心,你不京城時,他時不時出現我身邊……有一日,我去他府上找他商量事情,我看到了他書房裏放着發黃畫紙……”
“你别笑。”長樂公主認真說道,“他真把那句話記了心上,把我當成了他珍貴那個人!”
畫紙?有奸情!
除了年齡不大合适之外,甯欣也說不出長樂公主和宇文統領之間有不合适地方,當然如果長樂公主不意年齡因素,他們會是很好一對。
宇文是皇帝心腹,統領着錦衣近衛,可謂權柄甚重。
他朝野上下聲望不錯,迎娶長樂公主并不困難,宇家也是大唐望族,隻是宇文做了錦衣近衛統領,宇家排名才有點下滑,但因爲宇文統領手中權勢宇家依然炙手可熱。
錦衣近衛——皇帝鷹犬,名聲不大好聽,可錦衣近衛有監察百官,提審百官權利,一句昭監,能讓一品大員吓破膽子。
甯欣放棄了衡量宇文權勢,問道:“你是因爲那張畫紙感動,還是怎地?若是爲了感動就嫁給他,會不會太兒戲?“
“不單單是感動。”
長樂公主緩緩說道:“我忘記了那句承諾,可他還記得。一直守着那句承諾不肯娶親,總是以笑臉對我,将一切酸楚都隐藏起來……甯欣,說實話,我沒見過他這樣人。”
“所以,你越來了解他,便越意他?然後就把他就地正法了?“
甯欣故意輕調笑長樂公主,沖淡長樂公主話語裏後悔和惋惜,甯欣看來,長樂公主心裏是有他。如果長樂公主能早幾年發現發覺。長樂公主也不至于受到傷害,一度有心出家遠離紅塵紛擾。
不說别,長樂公主能因爲宇文統領放下對男子戒心,宇文這人就是長樂公主驸馬候選人。
“哪有你說得那樣……”長樂公主果然不像方才那樣感傷。眼裏透出絲絲得意和甜蜜。“我不是喝多了嘛。哪還記得當時是我壓得他?他也是怕傷了我,才任我擺布。”
“我看不見得,你這樣大美人主動投懷送抱。我看宇文統領是歡喜得不知所措。”
“不是。”
長樂公主爲心上人辯解,“以他官職,再美女子他都見過,隻有我……才能讓他失控。”
“是呀,是呀。”甯欣笑盈盈說道:“你可得把這根木頭抓緊了,不過,你什麽時候告訴他你有身孕?這事瞞不了多久……這對他來說應該是喜訊。”
甯欣請公主準備筆墨,将懷孕時應該注意事情一件一件寫出來,長樂公主懷相比玉嫔還差,一旦小産,對長樂公主身心都是無法預估損傷。
長樂公主輕輕撫摸着小腹,眸子閃過一抹堅決,”以前我沒法子逼婚,眼下有了這塊骨肉,他再想東想西,不敢娶我試試看?“
“他怕配不上你?”
“嗯。”
長樂公主點點頭,臉上扯出一抹既心疼又無奈苦笑,”你不知道,事後他竟然抱着我……死死抱着我落淚,以爲我不知道?其實那天我怎會是一時沖動呢,又怎麽會因爲情事而睡過去?他怎麽吻得我,說了什麽話,怎麽跑掉,我都清楚記得,這筆帳有得算了,哼!”
越說到後,長樂公主氣勢越足。
甯欣笑着點頭,“沒錯,我們公主都記得呢,他休想抵賴,以爲公主您喝醉了?”
“甯欣,你信不信我撕了你嘴?”長樂公主手臂向甯欣襲去,“我跟你說什麽事兒,你都扯到了我醉沒醉上去!你再這樣話,我什麽都不說了。”
甯欣按住了長樂公主肩頭,“你現懷着身子,可不能亂動。”
長樂公主聽話坐好,她也很擔心自己肚子裏骨血,期望看着甯欣,“他會平安,對嗎?”
“隻要你聽我,我保證你會生個健康漂亮兒子!”
“這你也能看出來?”
“那是。”
甯欣又摸摸了長樂公主脈搏,輕輕摸了摸她小腹,“有八成可能是兒子,不過,想要完全确定還得等到你顯懷之後,若是女兒,你就不疼了?”
“不是。”長樂公主慌忙搖頭,仿佛怕肚子裏孩子聽見,小聲說道:“兒子,女兒我們都疼愛。”
“甯欣。”
“嗯?”
甯欣仔細看着紙張上注意事項,想着有沒有遺漏地方,删删減減了好一會,聽長樂公主沒了下文,擡頭看去,見長樂公主欲言又止,“到底什麽事兒?”
長樂公主咬了咬嘴唇道:“玉嫔懷得是男是女?”
”沒細看,男女各半。“
“那你能不能肯定對母後說,玉嫔懷得是公主?”長樂公主握住甯欣手腕,“萬一不是公主,等玉嫔平安成産後,我會告訴母後是我讓你這麽說。”
“玉嫔懷相不好,想平安生産不容易,嬰孩生下來後一樣很脆弱,随時都有可能夭折。”
甯欣對長了公主說道,“此時欺瞞皇後娘娘并不是解決問題好辦法,萬幸玉嫔懷得是一位公主,後宮這許多妃嫔貴人,玉嫔能有身孕,旁人就不行?皇後娘娘能害了一個又一個?”
長樂公主垂頭道:“我也不想這樣欺騙母後……父皇早年夭折六皇子,染疾病病逝四皇子……都是母後做。那時因爲太子哥哥剛過世,父皇念此才沒怪罪母後,可父皇也是從那時起,不再寵愛母後。後宮裏不是沒有妃嫔有孕過,但大多沒生下來,我不知是那些有孕妃嫔倒黴,還是母後和賢妃做,總之如今父皇皇子隻有兩位。這一次玉嫔有孕,太後和父皇都會注意母後,我想若是告訴母後……玉嫔懷得是公主。她也能想通一點。”
“趁着這段日子。我會慢慢開解母後……”
長樂公主對此也沒多大把握,但爲了生母,她隻能試試看,偏偏她此時有孕。長樂公主生怕一個注意不到。母後再做下錯事。或者母親利用宇文行殘害龍種事兒。
錦衣近衛無論是對後宮還是朝臣,都有很強震懾力。
“你想辦法大多治标不治本,皇後娘娘自己想不通。你再說都沒用?”
甯欣反對長樂公主主意,“先不說後宮妃嫔會不會懷孕,若是我爲賢妃,會讓陛下主動接近皇後娘娘,深愛陛下皇後眼裏根本容不下一顆沙子……賢妃隻需要給皇後娘娘提供方便就可以安枕無憂,等到東窗事發,賢妃再皇帝面前說兩句……此時離太子過世已經有十年了吧,皇上對皇後舊情還剩下多少?”
長樂公主閉了一下眼睛,不得不承認甯欣分析得很有道理。
“皇後娘娘對陛下執着太深,卻又不知道怎麽才能讓男人單戀獨寵她,她抓得越緊,越是什麽都剩不下,争寵抓牢坐擁天下皇帝不是她這樣。”
甯欣恨其不争氣歎息了一聲,便是她能調教皇後怎麽争寵,以皇後對皇帝真心,也做不到甯欣設想,”不是說皇帝能不專情,不是說賢妃不會犯錯被陛下厭煩,而是你母後根本就不是宮鬥材料,再好手段她也隻會成全了賢妃和别人。”
一針見血指出皇後缺點,雖然甯欣話不是很好聽,但長樂公主曉得她說得都是正理,“那怎麽辦?”
“換做平時你可以慢慢勸解皇後娘娘,但眼下狀況不會給你徐徐圖之機會,賢妃一定會動手,後宮中即将風起雲湧且暗鬥不斷,皇後娘娘若是想不明白,便是你時時刻刻她旁邊,她也無法做到明哲保身,況且不是她想保全自己,就能做到,賢妃會放過這個機會麽?“
“要不然你讓皇後娘娘大病一場,躺床上養病。”
“不行,母後身體本就不好,再用一些傷身體秘藥,我怕她撐不住。”長樂公主下意識反對,“不是我不相信你醫術,便是她躺床上,依然會算計玉嫔,也躲不開賢妃陷害,除非她病得不省人事……母後太可憐了。“
皇後病得不省人事,确實是有效也是簡答辦法。
甯欣按了按腦袋,有個不省心娘,做女兒真是很頭疼,偏偏做娘對女兒是真心疼愛:
“那就下狠手,以毒攻毒,讓皇後娘娘徹底對皇上死心。皇後娘娘并不是沒有一點對付賢妃手段,因爲她太意陛下才會屢屢讓賢妃占據上風,如果她不意了,隻保全她自己,皇後應該能做得到。”
“我早也勸,晚也勸,可母後根本聽不進去。”
“置之死地而後生!你說得再多,皇後不痛徹心扉,她依然會對皇上抱有希望,幻想着皇上浪子回頭,重回到她身邊。”
甯欣長樂公主耳邊低聲嘀咕了幾句,長樂公主吓得臉龐發白,指尖都是冰涼,若是甯欣入宮,這後宮裏還有活人麽?
“你還需要注意一點,别讓皇後娘娘因爲絕望而輕生。”
甯欣後緩緩說道:“有些女子隻是爲男人愛而活着,你如今有孕,對皇後娘娘來說也是好事,起碼可以讓皇後娘娘有個寄托對象,你這個兒子……說不定是你太子哥哥轉世,你若是勸不了皇後娘娘,隻管告訴我……**香料我随時都能配得出來,毒藥也不見得都是害人。”
“多謝!”
長樂公主感激握了握甯欣手腕,如果沒用甯欣,她們母女隻怕是早就死了。
甯欣站起身道:“你先歇息,量做好周全安排,還有一點,我曉得您同宇文統領一起時是清醒,可那根宇文木頭是不是明白?若是爲了你有身孕成親,宇文統領是不是會以爲您是逼不得已?對付木頭有效辦法,是把他腦袋扒開,将事實放進去。“
“我也該回去對付李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