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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有喜事,而且王季玉高中是最近兩年最大的喜事。
王家的主人穿戴齊整驕傲得等候道賀賓客的到來,他們終于等來了揚眉吐氣的一日。
最近一直積極鑽營的王大老爺也從書房踱步而出,拍着王季玉的肩頭,唇邊多了幾許的笑容,對汪氏多了幾分的柔情,兩個兒子都中了,王家中興有望。
王大老爺可是好久沒被人重視過了,也好久沒聽過别人的逢迎。
王家沉寂的太久,久得很多人都忘記了王家曾經是一門雙伯的世襲貴胄。
王大老爺一直瞧不起另外堂支,認爲堂弟一支除了爵位之外,别的什麽都沒有,堂弟整日隻知道貪圖美色,毫無所爲。
可他被奪爵後,堂弟依然是伯爵,哪怕那座伯爵府上很沒規矩,銀子也不豐,堂弟卻守住了祖傳的伯爵爵位。
這對王大老爺來說是巨大的嘲諷,再加上分家出去的二弟在京畿名聲鵲起,日子越過越紅火,王二老爺補了四品京畿都指揮使,更是借着妻族之力成了軍方的一元後起之秀。
于是王大老爺對恢複爵位更爲迫切,他不想被親眷看不起,爲了能夠恢爵他可以犧牲一切。
王季玉躬身道:“父親,等兒子高中狀元,定會求得陛下開恩,兒子會重振王家的聲望。”
“好,好,好。”王大老爺笑容更濃,慈愛的說道;“我沒白養了你。”
王大老爺對王季玉滿意極了,也得意極了,雖然眼下不如二弟堂弟他們,可他有個好兒子,中解元的兒子。
此時庶子王季珏被他忘得一幹二淨。最後一名,太丢人了,王大老爺的境界明顯因爲解元兒子而提升,原先兒子中了最後一名,都能讓高興半天。
白姨娘眼看着被簇擁恭維的王季玉,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忙轉移視線向王季珏看去,發現他平靜若水,看不出喜怒。
知子莫若母。白姨娘能感覺到兒子的失望,自嘲,以及對生父的怨恨。
再聰明,庶子的身份難免讓他偏頗一些,還不夠榮辱不驚。
白姨娘悄悄的拉了一把王季珏的袖口。低聲道:“這沒你什麽事情,我給你甯表姐繡了一個花樣,你幫我送過去,晚膳就在甯家用吧,多聽聽甯小姐的,我沒工夫照看你,全府上下得爲二少爺忙個不停。”
王季珏道;“我陪着娘。甯表姐那裏哪日去都成。“
“珏兒。”
“娘,眼下我最需要得是曆練。表姐說曆練對我心性有好處,如果眼前的這點事情,我都需要躲開的話。将來如何位列草堂?庶出的身份是我永遠無法改變的。”
王季珏知道白姨娘的好意,可他不想退開,而且李冥銳打傷了徐公子,甯表姐會無動于衷麽?
李冥銳的地位可比他重要多了。
王家等啊等。隻等來道賀的幾個親朋,還多是不如王家的。
楚氏皺緊了眉頭。“讓人出去打聽打聽,外面定然有事。”
解元,三年京城就一個解元,道賀的賓客怎麽會這麽沒有檔次?就是看昭容縣主的面子,也不至于冷清成這樣啊。
仆從跌跌撞撞跑進來,腳下一滑被門檻絆倒了,順勢跪下,慌張的禀告:“不好了,不好了,落榜的秀才和高中的學子一起到宮門外跪着去了,說是...”
悄悄的看了一眼王季玉,小聲道:“說二少爺作弊得的解元。”
“什麽?作弊?”王大老爺臉色僵硬,“别人中解元就沒問題,我兒子中解元是作弊?天理何在?不行...我也去宮門外,我看他們誰敢說我兒子作弊,欺負我王家沒人?王家也是中興時期的功勳,祖上顯赫一時。”
“玉兒,你同我一起去。”
王大老爺抓住王季玉的胳膊,“同我向那些鬧事的人證明,你的解元位置是名正言順的。”
王季玉心裏一顫,作弊?怎麽會暴露的?他心裏着急,但還是盡力冷靜的分析:
“父親息怒,父親息怒。您此時也去宮門口鬧,讓陛下如何看兒子?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兒子問心無愧,何懼那些落榜的秀才?”
薛珍也被外面的風波吓了一條,仔細問了打聽消息的下人,薛珍臉上罩着寒霜,這場風波若是沒人在背後推動,不可能刮得如此猛烈,每年科舉貓膩都不少,爲何今年卻像是捅破天一般?
背後的人是誰?甯欣?
薛珍暗自搖頭,甯欣沒有這麽大的本事,這場科舉驚變的後續反映,超乎很多人的預料。
哪怕是薛珍自己想想,都感覺心驚肉跳的,此時她心裏有了幾分埋怨,王季玉若是平時争氣一點,才華更耀眼一點,做解元就不會這麽引人注目了。
無論前世今生,王季玉在科舉上都沒什麽天分,前生依靠得是甯欣才中的解元,後來中狀元是因爲賢妃相助,今生薛珍給了他考題才有解元之位,王季玉的才華并不在科舉應試上。
薛珍把心一橫,開口道:“公公先别急,夫君說得也有一定道理,如果您也去鬧得話,隻會讓陛下更難看。爲今之計,得想弄明白了是誰扇動學子去皇宮門口鬧事,是誰給相公刊印了詩文集和策論集,兒媳以爲,府裏的人怕是走漏了風聲。“
王季玉道:“誰?誰走漏的風聲?”
薛珍目光瞄着汪氏,抿了抿嘴唇,“最近我忙着娘家和籌備銀子的事情,府上的下人都是婆婆在管。”
汪氏一聽,連忙否認,“玉兒是我的親生兒子,難道我會害她?兒媳,你說話得有證據,可不能胡亂得瞎掰,我可是你婆婆...“
“婆婆誤會兒媳了。”薛珍低垂着眼睑,“兒媳哪敢說您的不是,您爲相公好的心思,兒媳焉能不知?隻是最近府裏的事情是不是您再管?是誰走漏了消息,難道您就沒一點察覺?”
薛珍聲音極爲輕,卻能讓楚氏,公公,王季玉聽清,“您是疼愛相公,可有時候愚蠢的慈愛比無知,明擺着苛責更可怕。婆婆不懂外面的大事,在您眼裏一點點小事,在外面許是能掀起滔天風浪。”
幾個人看汪氏的目光都帶着濃濃的恨意,王季玉也沒維護她,汪氏百口莫辯,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欲墜,含淚控訴般的悲鳴:“你們...你們...玉兒,連你也不相信娘麽?”
白姨娘拽着王季珏悄悄的出門,離着正房遠了一些,卻能聽到王大老爺的怒罵,“敗家娘們,我休了你!”
一聲把掌聲,像是打在了白姨娘的臉上一般,她身子顫了顫,握緊兒子的手臂,“珏兒,娘就指望你了。”
王大老爺性情越來越暴躁莫測,白姨娘在他面前多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若是以往遇見這正的事情,白姨娘早就上前再給汪氏上了幾幅眼藥了,眼下白姨娘隻覺得害怕,以及對汪氏的同情,“她挑得是兒媳?”
薛珍是故意的,白姨娘早就感覺到薛珍對汪氏的恨意,别看薛珍面上裝得賢孝,汪氏落到今日這步田地,都是薛珍害的。
“王家朝不保夕,她們還惦記着互相陷害,遇見危難不想辦法解決,反倒像是外人一般落井下石,推诿責任。”王季珏重重的歎息,“骨肉相殘,親眷互相猜忌,王家沒救了!”
“娘,您以後遠離二嫂,二嫂行事狠辣有餘,智謀不足。”
“你怎麽辦?我聽說許多中舉的學子也去鬧了。”
“兒子不能去,也不方便去,雖然我也想去...可惜,有趙兄在,皇上不會置若罔聞。”王季珏目光深沉,“雖然不知甯表姐要做什麽,但這次的事情絕對不小,娘,沒事的話,您少出門,安心給姐姐準備嫁妝。”
“甯表小姐?”
“噓。娘,此事您别同任何人說。”
王季珏警告道:“别逼着甯表姐六親不認,走漏風聲,大家全完了。”
“我真真是羨慕李大哥。”
鄉試考最後一名和考第一名都是需要本事的,王季珏憑本事吃飯,再考依然會高中舉人。
大唐天官府,吏部尚書天官在書房作畫,他的妻子坐在一旁,看到他放下了毛筆,上前道:“妾身看看像不像。”
雪白的畫紙上,勾勒出一位恬靜優雅的美婦人,“老爺畫得是我年輕的時候。”
“定力不足。”天官大人自嘲道:“心不靜,讓夫人失望了。”
“妾身看畫得極好。”
親手清洗筆墨,見丈夫恍然愣神,她笑道:“不管怎樣,如今該着急得不是您。”
天官摸了摸額頭,淡笑道:“夫人英明,我隻是沒有料到真有如此的滔天駭浪,而且還是她引起的,夫人...”
她同齊王的關系...天官額頭隐隐作痛了,小主子的心也不定啊。
同在江南,小主子怎麽就沒選甯家小姐呢?
天官微微合眼,歎息道:“可惜了,也麻煩了。”
其夫人很奇怪,但聰明的她沒有刨根問底,男人嘛,有時候需要一點點的秘密,至親至疏是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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