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耳畔吹過,李冥銳帶着甯欣似跑出很遠。李冥銳覺得距離足夠安全停下了腳步,磕磕巴巴的問道;“你沒事吧。”
“如果我說有事,你待怎麽辦?”濃密挺翹的眼睫輕輕的顫抖,甯欣低聲問道:“後悔了?還是不跑了?”
“背着你!”
李冥銳的手伸向甯欣發鬓間,輕輕碰觸發鬓上的點翠簪子,聲音似被撥動的低沉的琴弦,“我怎麽會後悔?”
“你又能帶我跑到哪去?”甯欣感覺到頭上的那隻大手,擡眼看去,他的眸子若點墨,“若是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你會怎樣?”
“帶你離開。”
“嗯?”
“大唐天下即便是他的,我不是。”
甯欣歪了歪腦袋,“這話前後矛盾,你不想做大唐的子民?”
李冥銳又磕巴上了,“這個我不是不想做大唐的子民我是說”
深深吸氣,李冥銳停了好一會,堅決的說道:“隻要你不願意,即便是大唐的帝王也不能勉強你。”
這也是他效忠齊王原因之一,隻有在齊王身邊才能更好的保護甯欣。
李冥銳不可能不知道齊王隐藏起來的勢力,除了對齊王的佩服之外,李冥銳也知道單憑皇子的資質争不過齊王,别看有賢妃和九皇子鬧得歡,齊王的全部勢力也隻是冰山的一角而已。
戰功!舉世無雙的戰功!
忠誠!除了甯欣之外的獻給齊王的忠誠!
地位!在齊王身邊不可或缺的地位!
李冥銳在甯欣面前木讷,但不意味着李冥銳不聰明。幾經衡量,既然齊王争天下勢不可擋,那麽他隻能成爲對齊王舉足輕重且不可或缺的那個人!
“他最在意得還是天下,最在意赢得身前身後名。”李冥銳憨厚的一笑,“看着吧。即便他離着皇帝寶座隻有一步之遙,沒有人三催四請,沒有萬民上書懇求,哪怕他想做皇帝想得發瘋,他也不會坐上去!”
這樣愛惜名聲的人怎會會落下逼奸重臣妻子的口實?
甯欣眼裏多了一抹笑意,不愧是被他稱爲小悟空的人,真是了解齊王的性情!他前生愛裝範兒,今生一樣如此。
“治重臣之罪,帝王何患無辭?”甯欣笑盈盈的問道“若是将來我變心了呢?愛慕富貴了呢?愛慕天底下女子最高的位置呢?你是罵我下賤?還是”
李冥銳握住了甯欣的手臂。向懷裏帶了一下,“如果你成了想做皇後的女人”
“怎樣?休妻?”甯欣同李冥銳的目光相碰,看到他的平靜,“你不相信我會變成那樣?人都是善變的,尤其是女子。”
“如果你想做皇後。我造反!”李冥銳低頭,同甯欣的嘴唇極近,“你若相當皇後,我就造反!你若想要去看天下的景緻,我辭官!你若想做京城第一命婦,我會是大唐第一重臣!你想怎樣,我會盡力做到。”
鼻尖相碰。甯欣感覺到一陣的酥麻,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甯欣從沒感覺心跳得這樣快,身體軟成了柳樹枝。勉強站立,聽到他說:“無論你變成毒婦,妒婦,還是貪戀富貴的女子我都不會放手。如果你愛慕上别人我會殺了他,将你永遠的留在身邊。這輩子是,等我死了,我們合葬!”
“其實我不太喜歡聽這樣霸道的話。”嘴唇輕起,甯欣的手撫上李冥銳的臉龐,“我從來都不喜歡霸道的男子,可今日我喜歡了呢。”
肯爲甯欣造反的男人不是沒有過,可術赤也好,韓王師兄也罷,造反的原因她隻占一部分。
李冥銳不一樣,他可以爲甯欣抛棄忠誠,抛棄一切,造反隻是因爲她想做皇後,他甚至可以忍受甯欣成親後移情别戀,還想下輩子同甯欣在一起。
被甯欣撫摸得很舒服,李冥銳眯着眼睛,“隻要你選擇同我成親,我死也不會放開你。我對你比世上任何人都好,聽你的話,甯欣,别抛下我!”
甯欣含笑道:“知道北魏孝文帝和馮潤嗎?”
李冥銳點頭,“你不是馮潤。”
“若我真得喜歡上了旁人呢?”
“你不是馮潤。”李冥銳重複了一遍,手臂纏住了甯欣的腰肢,纖細的腰肢似他一隻大手就能攥住,“你柔弱嬌媚的身體裏隐藏着一抹果決的靈魂,你是最像無雙郡主的人!”
開始那句話甯欣聽着很高興,齊王了解她不奇怪,可李冥銳知她,那麽李冥銳看到得隻是甯欣而不是原主,可那句像無雙郡主的話甯欣笑道:“很像?”
“嗯,很像很像。”李冥銳點頭,怕甯欣不相信,“真的,我覺得你就是無雙郡主”
李冥銳感覺腳面一痛,甯欣不解氣的在李冥銳腳上擰了幾下,李冥銳皺着眉頭:“踩吧,踩吧,再踩幾腳,你也是像無雙郡主的。”
甯欣掙開李冥銳的手臂,向後退了幾步來開他們之間的距離,瞪着他,“你到底是喜歡甯欣,還是喜歡無雙郡主?”
雖然她們是一個靈魂,可軀殼是不同的,甯欣承認自己吃自己的醋了。
‘每一個女子都會有情敵,我的情敵是你父親的固執堅持。’這話是在小姨酒醉的時候說的,甯欣的情敵是以前的自己?用不用這麽搞笑?
李冥銳傻愣愣的說道:“無雙郡主是無雙郡主,你是你不對,你們那麽相像,也不對你們不是一個人。”
被自己繞暈了李冥銳徹底的傻了,他知道如果解釋不清楚,甯欣會生氣的。
“我敬佩無雙郡主,卻從沒想過娶她。”李冥銳自我剖析,“我想娶你!”
甯欣笑盈盈的說道:“是沒想過娶無雙郡主還是娶不到?”
李冥銳闆着臉,甯欣轉身向他擺手,“你想明白再同我說,李冥銳,再像的兩個人,哪怕靈魂是一樣的,我也不是無雙郡主。”
已經決定不走前生路的甯欣,怎麽還能成爲無雙郡主?即便靈魂是一樣,追求不同,結果也不一樣。
甯欣根本不想再做什麽無雙郡主,對王月瑩說過,無雙郡主是不幸的,這輩子甯欣想要一個安穩的家,忠誠的丈夫,可愛的兒女。
上輩子她爲國仇家恨而活,這輩子她又怎麽會重蹈複撤?
此後幾日,甯欣對李冥銳極爲冷淡,能不說話盡量不說話,并幾次拒絕了李冥銳的好意,平王世子被他們兩人弄得左右不是,按下葫蘆起了瓢,幾次想要緩和緊張的氣氛都弄得狀況更緊張。
平王世子扇子拍着腦袋,苦澀的說道:“我這是不是花錢找罪受?啊,你們兩個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銀子,還給我臉色看世上怎麽有你們”
品茶的甯欣,發愣的李冥銳,兩人同時看向平王世子,很有默契的道:“怎樣?”
折扇敲打着手心,平王世子歎息:“你們有如此默契敞開說多好,有什麽問題解決不了?都憋着,忍着,也不怕生病?你們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房門開了,齊王在妖孽般少年和鐵衛的護送下走進屋,齊王清澈的眸子掃過衆人,平王世子呆呆的出神,眼前風流倜傥,卓爾不群的人是傻子堂哥?
平王世子手中的扇子差一點因爲刺激而扔了,齊王身邊的少年長得真是俊俏,明明五官雌雄莫辨,可卻不會讓人誤會是女子,隻是比男子多了一抹陰柔,不僅長得好,穿戴也是精緻的,他腰間那塊玉佩價值千金。
李冥銳起身,向甯欣方向移動了兩步,撩起衣襟跪地,“拜見齊王殿下。”
齊王背着雙手,平靜悠然的問道:“不跑了?”
沒等李冥銳回答,平王世子從椅子上跳起來,吓得臉煞白,“堂哥?堂哥你得病好了呀?”
齊王斜睨了平王世子一眼,邁步走到椅子前,跟在身邊的少年拿出絹仔細的擦拭椅子,低聲道:“主子。”
甯欣放下了茶盞,好笑的說道:“齊王殿下屈尊降貴的進門,是爲了來寒碜我們的?旁人都坐得,單齊王殿下坐不得?既是嫌棄我等鄙俗,你進來做什麽?”
平王世子果斷的靠近甯欣,能搶齊王堂哥光芒的人好像隻有嫩弱嬌花的甯欣,李冥銳也算一個,可最近幾日他不太正常,平王世子想着還是靠近甯欣比較穩妥。
“奴才該死。”妖孽的少年跪在齊王腳邊,“奴才不忍主子受一丁點的委屈。”
甯欣意味深長的說道:”一丁點的委屈?啧啧,齊王殿下進門落座是委屈?那您以前過得是什麽日子?”
就是看不上齊王這樣裝模作樣,他比他們高貴多少?既是想着高貴的身份,來招惹他們做什麽?
他的傲慢印在了骨子裏,轉生幾次都是一樣,甯欣最不喜歡他這一點。
“齊王殿下,在下不打擾你了。”甯欣邁步出門,“平王世子,咱們去蘇州,快一點的話,能在蘇州吃上午飯。”
齊王道:“甯小姐先行一步,本王同李冥銳有話說。”
平王世子聞聽此言,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堂哥的病真得好了,是不是受了刺激的傻子都會清醒?
可堂哥病好帝都該有人不放心了,平王世子後悔啊,他怎麽攤上了這樣麻煩的事兒?
略帶同情的看了李冥銳一眼,平王世子心說,還有人比自己更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