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傷了他!
“丫頭!”宮門關上之前,百裏青那聲尖利的叫聲讓西涼茉心中瞬間一痛,宛如利刃刺入。
她渾身一顫,染了百裏青鮮血的長劍瞬間落地,她左手一轉,一把袖底刀瞬即抵在了百裏赫雲的喉嚨上,惡狠狠地道:“百裏赫雲,你這個渾蛋他媽的在我的身上動了什麽手腳!”
過于憤怒,還有百裏青的血,讓她的手上的刀子深深地抵在百裏赫雲的脖子上,幾乎刺進他的咽喉,有鮮豔的血順着匕首淌落。
門外,百裏青狠狠地一拳砸在了那厚重的金絲楠木之上,手上血色四濺。
魅晶大驚失色,臉色蒼白:“郡主怎麽會,不,郡主還在裏面!”
百裏青面色陰沉,推開魅一過來給他包紮的手,聲音冰冷而陰郁:“茉兒不會背叛本座,那個渾蛋對她動了手腳,立刻把門打開,不惜一切代價!”
百裏赫雲,他早該一刀殺了他!
對于幾乎插進自己脖子上的刀,百裏赫雲卻仿佛并沒有感覺到痛楚一般,淡淡地一笑:“隻是一個小小的禁制罷了,還記得朕每日與你飲酒麽,當朕喚你北國之梅的時候,你就會義無反顧地到朕的身邊來,破除掉一切的阻礙,來到朕的身邊。”
“破除掉一切阻礙?你其實是想利用我殺掉阿九吧!”西涼茉冷笑,眼底恨意更深,還有深不見底的恐懼,她不敢想象他若真的死在自己……手裏。
她才不會破除掉什麽一切阻礙去他身邊!
“你不就想讓阿九替你接下這西狄的天下,隻因爲你覺得若是你不在了,百裏素兒根本擔當不起這皇位的重擔,還有龍家在一邊虎視眈眈,倒不如選一個擁有能力的同血脈的人來替你去完成你那些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夢想,阿九若是不答應,你便要殺了他,是不是,隻因爲你覺得他會是西狄最大的威脅!”
西涼茉憤怒而尖利的厲聲道:你“以爲你是慷慨的,其實你不過是個卑鄙到極點的渾蛋!”
因爲過于憤怒,她終是忍無可忍地一伸手,惡狠狠地揚手扇了他一巴掌。
當初,她到底爲什麽會欣賞他,認爲他是個磊落的君子!
當初,她就該想盡方法殺了他,才是!
百裏赫雲被西涼茉一巴掌扇偏了臉,喉間瞬即又湧出鮮血來,他硬生生地将喉嚨間的猩意全部吞下,苦笑,她還真是扇他巴掌上瘾了。
他慢慢地轉過身來,看向西涼茉,他慢慢地閉上眼:“你說得對,朕是個卑鄙的男人,隻是,處心積慮那麽久,還是失敗了,皇叔還是沒有對西狄産生任何感情,甚至還更憎惡皇族,但是,朕并不後悔這麽做,朕做到了一個君主能爲天下所做的一切。”
“你——!”西涼茉看着他,眼底閃過冷色,剛要說什麽,卻被他忽然握住自己的手打斷。
西涼茉眼中閃過厭惡,正要揮手打開,但是卻被他放在了一隻他懷裏的精緻的長盒子之上。
百裏赫雲看着她輕輕地一笑,眸光輕淺:“我這一生,若還有辜負了的人,便是你,這個給你,我……有點累了,所以這個要麻煩你了。”
西涼茉一愣,看着那盒子,心中忽然一動,打開來看,裏面赫然是一卷明黃的聖旨。
她再擡頭:“百裏赫雲!”
她瞬間微微睜大了眼,手中抵在他喉間的短刀緩緩收回。
面前的男子,已經靜靜地睡去一般,蒼白的俊逸的臉上一片安甯,嘴角微微彎起,卻似還帶着一點子笑意,一點子極爲單薄的笑意。
就像,冰天雪地之間,他歸國之時,轉頭取了梅簪在她耳畔上的那一刻。
風一吹,碎雪飛散,終是不見。
不見愛恨别離,不見嗔怒癡怨,不見血海殺戮,不見人間白頭。
有微涼的海風輕輕地吹入,房間裏濃郁的血腥吹散了一些。
西涼茉看着他,許久,深深地閉上猩紅的眼,握緊了手中的錦盒。
有淺淺的一滴水珠落在百裏赫雲深紅的衣袍上,暈開成梅花的形狀。
與此同時,一聲巨大的響聲響起,地面仿佛都震蕩,伴随着木塊碎屑與塵煙四起,冰冷的風瞬間灌入,伴随着一道冰冷的身影瞬間站在了她的身後,像冰涼的暗夜海潮中的魔影,強大而冰涼,帶着血腥而黑暗的氣息,仿佛漸漸就能将她徹底地吞噬。
“……”
他的冰涼蒼白的指尖落在她的肩頭之上,撫摸上她溫熱的臉頰,然後,慢慢地收緊。
她閉上眼,感覺到自己骨骼被他捏得生疼。
“閉嘴,不許哭,你的淚,隻能是爲師的。”百裏青冰涼的聲音帶着一種陰戾,在她尚未反應過來的下一刻,便被他強行擡起臉,粗砺又滑膩的舌尖狠狠地在她閉着的眼睛上一卷。
強烈的侵略性的呼吸與觸感,粗蠻得教她背脊都戰栗。
随後,便是腰肢被他死死地扣在懷裏,他的氣力大地幾乎像是要将她硬生生地嵌入自己的身體血脈一般。
西涼茉甚至能感覺到他的微微顫抖,那是恐懼,就如同不久之前,她看到自己刺傷他的恐懼一般,唯恐失卻了在世間唯一的擁抱與溫暖的銘刻在骨血之中的恐懼。
西涼茉緩緩地閉上眼,伸手緩緩地擱在他滿是鮮血的手上,一行清淚落下。
“疼麽?”
他輕笑,笑聲妖娆、冰涼又陰霾,長指扣緊了她的下颌,精緻的薄唇狠狠地咬上她的豐潤柔軟的唇。
“如此,便不疼了。”
身外,熊熊烈焰沖天而起,呼嘯的箭雨,凄厲的人聲慘叫,濃郁的血腥味,殺伐金戈交織之聲,交織成最慘烈的煉獄之景。
你看這人間遍布煉獄長河,你看我掌中六道紅蓮皆魔相,你看我腳下白骨開出鮮花,佛已不許我還有來生,所以今世,你的生死榮辱,珠淚笑顔,皆隻得許我。
恰如,我骨肉血脈隻做你手中美人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