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笑,這便是所謂造化弄人,天機之合麽?
“大公子,您還要再等下去麽,天色已經晚了。”魅晶有點兒擔憂,警惕地四處觀望着,雖然琢玉說了她們這一次離開海清宮不會有問題。
而西涼茉的武藝和她的武藝對付一般高手,确實沒有任何問題,但是西狄皇宮之中高手如林,她依舊還是爲西涼茉的安危擔憂。
西涼茉坐在一棵花樹下,咬着根草順帶把那耳墜子戴在耳朵上,一邊盯着禦花園的那一汪碧水,一邊輕笑:“琢玉做事,放心就是,若是她沒有那份把握,又如何敢做這般承諾。”
琢玉,或者說白玉,已經完全成長的超乎了她的想象,她早已經不再是那個跟在她身後溫柔細緻的少女,不知道魅六在看到‘面目全非’的白玉那一刻,可會認出那是他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女子。
魅晶有點疑惑地低聲道:“白玉爲何要用易容術,而且是那種不可以逆轉的移骨術把臉換了樣子呢。”
魅部的易容術足夠高超,而且郡主本身就是易容高手,白玉是學得最好的,她完全可以不讓任何人發現,卻采取了最痛苦的方式把自己的臉換掉……這實在讓魅晶不能理解。
西涼茉頓了頓,輕歎了一聲:“也許,她想脫胎換骨,改頭換面。”
白玉當年遭受的那件事……才讓她有了這般對她自己動手的狠勁,能在西狄的宮裏站穩了腳跟,一步步地達到今天的位置,在百裏赫雲和明孝太後之間遊刃有餘,不是心狠手辣就能做到的,今日的琢玉,再不是當年的白玉。
她心中對百裏憐兒的恨,她對魅六的無法面對的傷,大概已經徹底轉嫁到了西狄王族的身上。
魅晶沉默着,有些事情她并不能理解,但是卻知道,白玉成爲琢玉,一定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兩人沉默之間,一道黑影忽然飄蕩向了水面,随後粘在水上慢慢地往底下沉了下去,西涼茉眼底精光一閃,忽然蓦地拔身而起,陡然用盡了全身的氣力撲向那一片黑影。
那黑影陡然感覺有人來襲,想也不想,揮手就朝西涼茉頭上狠狠扇去。
其渾厚陰冷的罡氣直逼西涼茉的頭頂,西涼茉險險一閃,随後再一次抽出袖底刀朝那人刺去。
那黑影一晃,大怒,怪笑兩聲,伸出兩隻幹枯的手指就捏住了西涼茉的繡底刀,另外一隻手再次朝西涼茉天靈感按去。
那黑影的武藝明顯高出西涼茉不是一點兩點,随時就能取西涼茉的性命。
西涼茉卻忽然擡起頭來,明媚的月光落在她的面容上,讓那黑影看了個正着。
随後,那黑影發出一聲奇怪的‘咦’一聲,随後立刻做出了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動作,轉身——逃!
西涼茉一驚,眼底寒光一閃,猛地不顧一切地撲上去一把狠狠地抱住了那黑影。
那黑影竟然不防,随後便低低尖叫一聲帶着西涼茉如秤砣一般‘噗通’一聲紮進了水裏,沒了蹤迹!
魅晶大驚,不顧一切地也往那水裏蓦地跳了進去。
随着又是一聲‘噗通’,水面飛濺起了水花,又恢複了平靜。
這般響動,卻怪異地沒有驚動任何人。
或者說,沒人被驚動。
“你們下去吧。”禦花園外,翰林院首席女官琢玉帶着侍女們靜靜地坐着,她看了眼上來巡查的侍衛們道。
侍衛們恭敬地點點頭,退開了來。
琢玉擡頭,看向天邊,微微一笑。
夜色,果然真好。
“呸,呸、呸,鹹死老頭子了!”一處不大卻還算精緻的房間裏,一個老頭兒蹲在凳子上一個勁地往手帕子裏吐口水。
西狄禦花園裏的池子養的是海魚,所以水很鹹,原本他該是順着機關正常離開,卻不想被人拽下了水。
還是個他最害怕看見的人,真真兒是倒黴!
西涼茉也是一頭濕淋淋的,魅晶在一邊幫她擦頭發,西涼茉面無表情地看着蹲在凳子上的老頭:“老祖,很久不見了,您老人家身子骨倒是不錯。”
那老頭原來不是别人,正是随着百裏青消失,兩年不曾出現的江湖上人人畏懼的海外魔宮宮主——天魔老祖。
雖然他現在似乎比較怕面前的女子。
天魔老祖幹笑:“是啊,丫頭,你身子骨也不錯,我是老骨了。”
西涼茉看着他,繼續面無表情地道:“老祖,你還記得不記得你兩年前答應過我什麽?”
天魔老祖覺得自己快蹲不住了,他好想逃跑,但是門口被那小丫頭大馬金刀的守住了。
西涼茉微笑:“你說你會安全地給我把百裏青送回來,但是我發現他人沒了,你不覺得該給我個解釋麽,爲什麽我美貌的千歲爺會變成難看的西狄海冥王,爲什麽你會出沒在西狄王宮,而且和西狄皇帝百裏赫雲交往過密,我很想好奇,非常好奇!”
天魔老祖瑟縮了一下,他覺得這個丫頭越說話表情越猙獰,好像要吃他的肉一般。
“我……我……。”天魔老祖并不善於撒謊,他的身份也不需要他對任何人撒謊,以至于現在滿腦子都不知道要說什麽安撫面前看起來,仿佛随時會随時蹿起來狠狠咬他老肉一口的小丫頭。
最終,他咬了咬牙,嚅嗫着道:“老頭子……老頭子……這輩子其實有兩個嫡傳的弟子,一個是老頭子那欺師滅祖的不孝孫子青兒,還有一個比較乖的小弟子……他叫……他叫……。”
西涼茉覺得自己耐心快要用完了,不耐煩地道:“叫什麽!”
天魔老祖鼓起勇氣,小聲地道:“他叫百裏赫雲!”
西涼茉一頓,随後眯起眸子看向天魔老祖,許久,看的天魔老祖渾身發毛,她方才陰冷又溫柔地輕笑起來:“所以呢,老祖,你現在是在告訴我,你爲了你的‘乖’小弟子把你的大孫子給賣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