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百裏洛那種哭聲瞬間拔高了幾倍,吓得天魔老祖差點從原本就搖搖欲墜的房梁上栽倒下來。
血婆婆看着在地上翻來翻去,使勁蹬腿嚎啕大哭的百裏洛,頓時心疼的不行,随後惡狠狠地瞪了眼天魔老祖:“給老娘死開,哭壞了我的寶貝孫子,看我不扒你的皮!”
說罷立刻上去抱住百裏洛在那一疊聲心肝肉兒地哄勸起哭得快背過氣去的百裏洛。
而百裏青踹房梁柱的動作停了停,随後忽然猛地狠狠一腳踢在那被他踹出了的一個大坑的柱子上。
隻聽得‘轟隆’一聲,那兩人合抱的紅柱子瞬間斷裂,首先頂住的那房梁就直接坍塌了下來,天魔老祖瞬間瞪大了眼,就這麽抱住柱子一起給直挺挺地跌落下來,直跌個鼻青臉腫,嗷嗷直叫。
老醫正則在一邊冷笑兩聲:“還是那種死犟不肯悔改,老子就的不該來救你,讓青兒和洛兒以後一輩子都不理會你,沒人給你養老送終你就暢快了!”
天魔老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揉着自己的屁股,頂着滿頭灰塵可憐兮兮地看了自打把他踹下來之後就背過身去看着窗外的人,但是誰都看得出來百裏青那青筋閉露的手背顯示出他有多麽的隐忍,更别提那一身陰霾恐怖的氣息,仿佛有無數妖魔惡獸等候着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霾死氣裏蹿出來一般。
“老夫……我……我錯了還不成麽……!”
看着沒有一個人搭理他,天魔老祖忽然眼睛一紅,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開始嚎啕大哭起來,幹癟的滿是褶子的老臉全都皺巴巴地成了一團:“哇……老夫哪裏知道啊……那個丫頭看起來就不像好人嘛……我又跟你們不一樣,你們常年陪着兩個小娃兒,老夫在外頭,哪裏曉得那麽多彎彎繞啊!”
那種越說越傷心的委屈模樣,如果讓當年聽到他的名字就吓得渾身發抖的武林人士看見,隻怕吓得以爲自己已經見了閻王,才會看見陰狠毒辣、殺人不眨眼的天魔老祖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百裏洛似乎被眼前的情形唬住了,抽抽噎噎地用水汪汪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坐在地上大哭的老祖,然後忽然爬起來,拿起一條帕子一邊去給天魔老祖擦眼淚,一邊抽噎着道:“爺爺不哭。”
天魔老祖看着百裏洛那一雙純淨的盛滿淚水的漂亮眼睛,又是感動又是歉疚,随後一把抹了臉,大聲地道:“是爺爺對不起你們,好啦,放心,爺爺一定幫你們把小女娃找回來!”
說罷,他一咬牙,一跺腳,就瞬間消失在房間内。
百裏洛看着面前的老頭兒瞬間消失,有點茫然茫然地忽然想起來自己的翎姐姐還沒找回來,立刻又開始大哭起來。
血婆婆趕緊抱着他,一疊聲地安慰哄勸,就怕這麽個晶瑩剔透的人兒給哭暈過去。
而老醫正則走到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的百裏青身邊,拍了拍他的肩頭,輕聲道:“老魔物……他到底不是故意的。”
見百裏青沒有說話,老醫正苦笑:“你也知道他武功高深莫測,方才你踹斷了房梁,他卻任憑自己摔下來,沒有運功保護自己,就是表明他真的認錯了,咱們這些老的,一輩子無兒無女,惟獨你們兩個繼承我們的衣缽,如今又多了個茉丫頭,原本都是再圓滿不過的事情了,隻是誰也不想今日會發生這樣的事。”
真真是烏龍之極,卻也讓人無可奈何之極……
百裏青沉默着,隻是靜靜地看着窗外。
許久,他才淡淡地道:“如果……如果要是丫頭找不回來,老頭子,你們如果還想平靜地過日子,那就最好讓我變成和洛兒一樣。”
說罷,他閉上眼,不再說話,隻是過于平靜的面容,像一尊詭異的雕像,竟然讓老醫正看得不寒而栗。
而沒過多久,消息傳來——沒有在任何一個巷子裏發現飛羽督衛,也沒有任何人看見有飛羽督衛容貌的人出沒在京城任何一處地方。
消息傳來,司禮監所有人一片死寂。
京城是他們的司禮監的地盤,除了上次挖掘出來的西狄人的密道已經被他們全部炸毀填埋,同時将各處秘密據點都清查了個底朝天,如今既然已經查不到夫人下落了,那麽隻有一種可能——夫人已經不在京城,或者兇多吉少!
而此時臉色慘白的連公公踉跄着被人扶了進來,讓人奉上一份地圖,對着百裏青咬牙道:“千歲爺,奴才讓人封了所有的城門,并且每個運河碼頭都已經派回駐守之人,細細篩查,所以繪制出了兩種可能——第一、夫人已經從陸路出去了,大陸直接通往漢中和龍關山脈一帶;第二就是,已經從碼頭水運直下,但是三日已經過去,按照水流和風向計算,如今夫人最遠能到達的就是洛陽,但是沿途之上還有不少州郡,比較難判斷夫人到底到了何處!”
百裏青垂下眸子,冷骛陰驚的目光在那地圖上掃了一遍,忽然眯起眸子,厲聲道。
“集合!”
司禮監召集令的低沉嗚嗚号角聲瞬間響徹了天際!
校場上如同四面烏雲滾集一般迅速地集合了無數的人馬,不過片刻,訓練有素的廠衛們騎着黑色駿馬安靜地站定在校場之上!
春寒料峭中,長風掀起他們獵獵的黑色旗幟與披風,宛如遮天蔽日,來自地獄的烏雲。
百裏青換了一身鮮豔孔雀深綠繡饕餮鬼紋金的箭袖束腰錦服,頭戴司禮監黑色金絲絨篾金雲紋帽,眯起陰魅的眸子看了看天色,小連子則是一身黑色繡金蓮的司禮監勁裝,手上捧了一件月白繡金雲紋底的披風爲百裏青披上。
不同平日裏的紫色,一身罕見暗金孔雀綠是他親自領着廠衛出大行動的時候才穿的,預示着,鮮豔的孔雀綠将與鮮豔的人血将混染成地獄與暗夜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