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瘋了麽,這般殘忍!”虞侯最寵愛的二夫人忍不住沖着西涼霜尖叫起來!
西涼霜輕嗤了一聲,看向那些跪了一地的莺莺燕燕,淡淡地道:“那就要去問你家侯爺了,他當初怎麽會勾結西狄人做下這些事情,問問本郡主可有一個字是冤枉了他的。”
其他的那些莺莺燕燕們全都臉色慘白,誰不知道這個大夫人剛進門的時候還算得寵了一段時日,結果性子刻薄又善妒,到底失了侯爺的歡心,又被底下人算計,淪落得面上風光,底下凄涼,連孩子都沒有了,倒是最近這一段時間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卻又重新入了侯爺的眼,放低了她國公府小姐、千歲王妃的身份。
原來,一切都是她的計!
“種因得果,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你咎由自取,當初我既不願嫁你,你既沾了我的身子,卻又這般薄情寡義。”
西涼霜冷笑一聲,随後雙手下移,撫住自己的小腹,咬牙切齒地道:“若是隻對我薄情寡義也就罷了,我卻是發過誓絕對不讓我的孩子再和我一樣做個庶出子,受盡白眼,但如今卻不想,我連生下他的機會都沒有,一切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說話之間,西涼霜削瘦蒼白的臉上浮現出森寒怨毒之色來,連聲音都微微地顫抖了起來,她忽然一伸手,從身邊的錦衣衛手裏猛然抽出長刀來,雙手緊緊地握着朝着虞候的胸口狠狠地刺了進去。
“嗤!”
長刀入肉的聲音和西涼霜那樣決絕又出人意表的狠辣決絕瞬間讓所有的人都震驚了,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情景。
連着虞候爺不敢相信,那個素來尖刻卻總是曲意承歡的女子盡然敢拿長刀直刺他的胸部,不相信一個女子失去孩子的痛苦竟然能讓她化身屠夫,直到西涼霜蓦然地再将長刀抽了出來,溫熱的鮮血飛濺上跪在虞候身邊的二夫人滿臉。
二夫人瞬間瞪大了眼,從喉嚨裏發出了接近歇斯底裏的驚恐尖叫聲。
“啊——!”
西涼霜自己的臉色也極爲慘白,這是她第一次殺人,所以連身子都是顫抖的,方才不過是憑借着一時間的意氣,如今見着虞候滿身鮮血,面如惡鬼地捂住胸部,她亦忍不住倒退了好幾步,直到撞到了兩個錦衣衛,被人扶住,方才勉強算是站住了腳。
她看着虞候捂住了胸口噗通一聲倒地,再也沒了氣息,她瞬間紅了眼,仰天凄然地大笑了起來:“孩子,娘爲你報仇了!”
衆人看着西涼霜隻覺得胸口涼飕飕的,随後,西涼霜手一松,“咣當”一聲,手中長刀落地,她踉踉跄跄地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錦衣衛,一路向門外跑去。
“公公,您看,這慧賢郡主私下處決了人犯……?”一名的錦衣衛千戶低聲問穆公公,穆公公摸了摸自己的手指上的扳指,仿佛才從震驚中回神,他搖了搖頭,擺了擺手:“得了,不必了,這慧賢郡主原本就是得了千歲王妃特許之人,何況這人犯在誰手上死不也都是個死,不過是……”
他頓了頓,有些感慨地道:“這弱女子狠辣起來,就是男子也要甘拜下風。”
衆人皆默默無語。
穆公公擺擺手,他看了看天,神情也變得冷酷起來,聲音尖利地道:“行了,且不說這些廢話了,如今時辰要緊,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把所有人帶回大牢,清點抄查完畢之後,禀報千歲爺,擇日行刑,若有反抗者,老規矩,不問何人,就地格殺勿論!”
話音一落,整個園子裏此起彼伏的哭聲瞬間響徹了整片暗夜的天空。
西涼霜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沒有人攔她,廠衛們都知道她是誰,知道她和千歲王妃的關系。
所以,西涼霜便一路走到了虞候侯府之外,這個時候已經是深夜了,虞候府身處玄武大街之上,也是個門貴雲集之處,尋常就是打更的更夫從這裏走過都會被附近權貴圈養的惡犬們吠上一回,但是今日虞候府邸之中如此這般喧嘩,卻沒有一個人探頭看一眼,連狗都安安靜靜地,仿佛長街瞬間就變成死城。
聽着那院子裏傳來一陣陣的凄慘的呼号,西涼霜扶住門楣忍不住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嘔吐了起來:“嘔!”
她到底不過是個不曾見慣殺戮的弱女子,初次殺人,依舊是受不住那樣劇烈的沖擊。
就在她吐得一塌糊塗,隻覺得胃部一陣痙攣難受之後,淚珠子就再也忍不住一串串地落下,仿佛徹底地放松,又似痛似悔,似解脫,種種難言滋味讓西涼霜抱着柱子哭得鼻涕眼淚齊流,哪裏還有當初那上京才女的清高矜貴的風範。
直到一方雪白的帕子遞了過來。
“哭夠了,便重新站起來,今日你已經不再是國公府庶女,也不是擁有十八房小妾的虞候小妻,你已經是忠孝報國的慧賢郡主了,不是麽?”
女子低柔而涼薄的聲音在西涼霜的頭頂響起,她的聲音有一種金玉質地的奇異冰冷之感,掠過耳膜之上,讓西涼霜隻感覺仿佛有什麽極爲冰冷的東西觸碰到自己的心底最軟最痛的那一塊,她瞬間一個激靈,擡頭看向來人。
那人一身靛藍胸口繡飛羽鬼頭的男裝錦袍,袍底繡着同色海水暗金流火龍紋,身後是一頂八人擡的步辇,由戴着慘白沒有五官的鬼面人扛着,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立在她的身後。
西涼霜愣愣地看着那那人美麗而涼薄面容,那是上位者的冰冷與她從來沒有見過的一面,冰冷的夜風吹拂起她束縛在頭頂的烏黑秀發,那人一身男裝,平肩窄腰,身上有一種夜晚的氣息,超越了性别,就像夜晚強大的、美麗的……鬼神。
她有點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
西涼茉低頭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唇角:“怎麽了,不認得我了麽?”
她伸手用手上的白絹爲西涼霜擦去唇角的污漬,淡淡地道:“這般狼狽的模樣,永遠不要再讓第二個人看見了,你已經是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