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這一頭周雲生轉身折回去,又到了書房的門口,正巧見着西涼茉站在門前,仿佛在等什麽人的模樣,見了他便微微一笑:“你果然有話要與我說,且進來罷。”
周雲生一愣,随後也微笑起來:“小小姐果真敏銳。”
“進來罷,已經讓人給你去再備下熱茶和點心了。”西涼茉笑笑轉身領着周雲進了書房。
精緻的書房暖洋洋的,足夠的銀絲炭讓整個書房感覺都很溫暖,西涼茉坐下來後,看着他淡淡地道:“說罷,什麽事兒,要你這般謹慎。”
周雲生坐下來之後,從自己袖子裏拿出來一份奏報遞給西涼茉:“這是蔣幹最近關于太平大長公主一案裏調查出來的一些和她有關的旁人的線索。”
西涼茉接過來仔細地看了起來,越看她的眉頭越颦了起來,但是看完了之後,她想了想:“這份東西的準确性有多少?”
周雲生靜靜地看着她道:“蔣幹身爲前字部的統領從來不會拿出來沒有依據不實的奏報,這份奏報既然他已經拿出來,至少準确性有八成!”
其實他想說的是這份奏報的準确性幾乎無容置疑。
西涼茉又怎麽會聽不出來,随後沉吟着道:“看樣子這封奏報應該是咱們在西狄境内的人傳遞回來的,若是這個芳官真是西狄皇室的人,那麽他出現在咱們天朝,必定是有目的的。”
她之前原也以爲芳官與百裏青容貌的相似不過是一種巧合,天下相似的人何其多,但如今看來這并不是一種巧合,世上所有的巧合,九成都是預謀。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百裏青到底知道不知道芳官的真實身份呢?
尤其是那一次,她分明在臨離開宮闱之前,暗示了不給芳官留命的,但是等到她回來的時候,芳官卻好端端的,當然據說是重傷在床,九死一生才活下來,此後他行事也瞬間低調了許多,整日裏就是在華珍宮出沒,不敢再随便出來吧,更别說到她眼前來。
當初她也讓人去私下查了查,卻沒右邊什麽結果,當初便覺得既然是他命大,如今也不敢在背後作鬼,低調了許多,她手上的事情那麽多,也懶得和他計較,隻是讓人看住他而一般,如今的一切看來隻怕不簡單。
細細想想,她在宮中是什麽地位,那些行刑的太監都是人精,若是沒有别人的命令,誰敢陽奉陰違?
而能讓那些行刑太監敢忤逆她意思的,便隻有一個人了——百裏青?
但是,阿九有什麽理由去救一個和他沒有任何交集的男寵?
而之前她并沒有聽到他提到過關于芳官的任何事情。
“這芳官原本是先帝喝醉了與一個豔島奴生下的孩子,按着輩分,也該喚一聲千歲爺表叔或者表哥,由于母親地位實在是太過低賤,他在西狄根本不被承認是正式的皇族血脈,隻是一個真元帝的私生子,連宗廟都沒有進入,養在了外頭的島上行宮,是一些皇家奴仆把他帶大的,看起來,他的日子并不好過。”周雲生淡淡地道。
西涼茉微微挑眉,有點好奇地問:“豔島奴是什麽?”
周雲生有些尴尬地輕聲咳嗽了兩聲:“豔島奴就是西狄皇族從海盜或者流民裏擄來的美貌女子或者少年關在島上,作爲亵玩和告勞西狄水師官兵之用,有點像咱們的營妓,但是對方更爲殘酷,所有的少女和少年都光着身子關在一個個窄小的竹籠子裏,每每要伺候人的時候,便被人挑中後拖去,一夜不知道要伺候多少人,有時候豔島奴都沒有放出來,直接隻把下半身拖出籠子就……呃……所以很多豔島奴死了以後直接也扔回竹籠子丢下海裏喂養鲨魚。”
西涼茉不以爲然地冷嗤:“哼,西狄皇族還能多做些更無恥的事情出來。”
周雲生輕歎了一聲:“其實手握絕對的權力之後,什麽皇族都一樣。”
西涼茉聞言,沉默了一會,沒錯,就算是天朝皇族不也一樣有無數可怕而血腥的故事掩埋在龐大的皇城之下麽。
話說回來,她覺得就算自己這樣的人沒有注意到這些不對勁的地方,阿九不太可能完全沒有察覺,堂堂九千歲怎麽可能容忍一張和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臉在一個女人身邊做男寵?
這麽一想,就知道他必定是知道一些什麽的。
“若是千歲爺知道其中内情,并且容忍芳官的存在與妄爲,那麽芳官很可能是千歲爺的人,而太平大長公主的死,說不定是千歲爺的授意,至于戾太子的逃脫是千歲爺将計就計,或者是意外,那就是雲生所不能明白的了。”周雲生沉吟着道,随後又補充了一句:“但這隻是雲生自己的猜測。”
西涼茉沉默了一會,方才淡淡地道:“好,這事兒我會求證的,你先回去罷。”
周雲生看了看西涼茉,他對于她如此的從容與悠然,不免有些詫異,她是如此相信九千歲,以至于對方瞞着她行事,也不曾惱怒麽?
“你怎麽又要見千歲爺?”連公公看着面前的人影,不免微微颦眉。
芳官淡淡地道:“我隻是有話想要和表哥說罷了,不可以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