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進來,西涼茉看向他淡淡地道:“世子爺今兒怎麽那麽好心情,來看妹妹?”
西涼靖沒有說話,徑自走到她面前,靜靜地坐下,看着她:“怎麽,我終歸是你哥哥,聽聞你身子不适,有感風寒,不能來看看你麽?”
他的口氣難得溫柔,西涼茉心中奇怪,但也沒有太多反應,畢竟如今雖然與靖國公府邸沒有太多往來,卻還沒到撕破臉面的時候,她隻是微微颔首:“那就有勞哥哥爲妹妹費心了,今日裏妹妹身子不适,你既然到了,便喝杯茶吧。”
說着,她便讓白珍上了好茶擱在西涼靖面前。
西涼靖拿起來喝了一口,忽然看向西涼茉:“聽說你會煮苗疆的打油茶?”
西涼茉并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煮茶給身邊的人試吃也不是什麽秘密,便點點頭:“是。”
“可否爲爲兄煮上一杯?”他看向西涼茉,眸光深邃。
西涼茉卻低頭喝了一口被子裏的靈芝茶,微微一笑:“改日吧,今日妹妹有點不适。”
她從不爲不是自己人的人煮茶。
西涼靖看向她,忽然冷笑了一聲:“你是隻會爲九千歲那閹人煮茶吧?”
原本說話尚且客氣溫和得讓西涼茉覺得詫異,如今見他恢複了平常态度,她反而覺得習慣,隻是淡漠地道:“若是哥哥想要說這些,那麽妹妹奉勸一句,小心禍從口出。”
她家阿九可不是什麽肚子裏能撐船的宰相,反而是個标準的小肚雞腸,她可不認爲他會喜歡西涼靖在他九千歲的地盤上鄙視和謾罵他。
西涼靖眼底怒色一閃,正要說什麽,卻還是硬生生地忍耐下去,隻是沉默着。
西涼茉也不去理會他,自顧自地喝茶,身邊的婢子們也見慣這位世子爺對自家郡主一向不甚友好的态度,自然也是懶得理會他,隻等他一會過了内臣探視的時間滾蛋就是。
沉默了一會,西涼靖卻恢複了平靜忽然道:“父親給我議了一門親事。”
西涼茉一怔,随後微微一笑:“是麽,恭喜,不知是哪家小姐如此幸運。”
西涼靖卻忽然擡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我并不想娶親。”
西涼茉有點自莫名其妙,你不想娶親與我有什麽關系?
但她還是淡淡地道:“大哥哥若是不滿意對方的女兒,自請父親幫你另尋覓一樁滿意的婚事也就是了,成親時傳宗接代的大事。”
說着她淡漠地垂下眸子,避開他那過分熾熱的目光,她并不喜歡除了百裏去以外的男人拿那種目光盯着她,即使他是她血緣上的哥哥。
“這就是你想說的麽?”西涼靖忽然覺得心有點涼,看着西涼茉喃喃地道。
西涼茉沒有說話,隻是依舊半阖着眼。
西涼靖輕歎一聲,壓下心中浮現出來的奇異的疼痛,起身壓抑着道:“既然妹妹安好,我且先走了。”
西涼茉點點頭,吩咐身邊的婢女:“送世子爺出宮。”
白珍立刻笑嘻嘻地上前請西涼靖離開,西涼靖回頭看了西涼茉一眼,眼中有隐約壓抑着的太多情緒,隻是西涼茉至始至終都垂着眸子。
西涼靖隻覺得心中有不可忍耐的微疼與麻,仿佛千萬隻螞蟻在啃咬皮膚一般,他閉了閉眼,轉身毫不猶豫地離開。
看着西涼靖離開,白蕊一臉莫名其妙:“這世子爺在咱們這說了一通有的沒的,然後就走了,這是要做什麽?”
西涼茉安靜地坐着,隻淡淡地道:“不知道。”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咳咳……。”
香蘭宮内,不時地傳來女子柔弱的咳嗽聲。
“公主殿下,你可好些了?”男子斯文的聲音裏含着真切的擔憂。
“嗯,還好……咳咳……多謝甯王殿下的關心。”貞元公主蒼白着臉就着甯王手裏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後,虛弱地靠在了身後的軟塌上,那日被百裏青掐住喉嚨按在水中,她不但傷了喉嚨,而且還在被拖進殿内的時候撞斷了兩根肋骨,雖然已經敷了西狄秘藥好些了,但是傷勢卻不是那麽容易就能痊愈的。
病容讓她絕豔的容貌清減了三分豔色,卻平添了數分嬌弱清婉,另有一番楚楚動人的風姿,讓甯王心中柔軟,又倒了一杯暖胃茶遞給她:“小心些,别再感染風寒了,女兒家身子嬌弱,若是落下什麽病根豈非不美?”
貞元靜靜地望着甯王俊秀的面容,心中有些感歎,若是他日,她必定爲他溫柔清隽所動,隻是在看到那個男人宛如罂粟一般可怕又迷人的風姿之後,她的心裏卻再沒法子容納下甯王的溫情了。
隻是,她終歸是要嫁給甯王的,想到這一點,貞元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随後喉頭發癢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甯王輕嗅聞了一下空氣裏的味道,這才發現這宮裏的炭火味道熏人,不由颦眉看向祭香,有些不悅地道:“這樣的炭火實在有點熏人,怎麽不用銀絲炭,本來公主落水就傷了喉嚨,你們竟然這麽不小心!”
貞元淡淡地看了一眼祭香,祭香立刻會意,有些憤憤不平地道:“也不知怎麽回事,這些日子天寒地凍,奴婢也有去問内造府要銀絲碳,但是内造府的人卻說銀絲炭今年進來的有限,所以除了要首先緊着九千歲和陛下之外,就是大都送去了千歲王妃那裏,據說千歲王妃身子極爲怕冷,所以用量極大,千歲王妃身邊的女官們還特地交代了不準随意把銀絲炭給别人,都要經過她們的分配。”
這話分明是指摘西涼茉暗中苛待貞元公主了。
甯王微微颦眉:“但是本王在太平姑姑那裏及幾位太妃那裏也見到了銀絲炭。”
祭香一愣,沒有想到甯王是個至孝知禮之人,所以常常去後宮探望那些因爲爲人安安份份,而沒有被送出家的太妃。
她不禁一時間啞然,見甯王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她,她方才當機立斷狀似抱怨地道:“那奴婢且不知怎麽回事了,許是那些内造府的奴才見咱們公主不過是要嫁過來的異國人,所以才說是千歲王妃要用,所以不給咱們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