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幾個大宮女和太監們瞬間一驚,立刻過來攔西涼茉:“千歲王妃,您不……不能進去,太後和陛下都在歇息着,您不能擅自闖入!”
西涼茉淡淡地瞥了他們一樣,腳步未停地,隻是忽然語帶雙關地道:“魅六,我不喜歡有人擋着我的道。”
一道黑影不知從哪裏一閃而過,随着他快如閃電的動作,隻聽那幾個宮人一下子就莫名其妙地飛了起來,直接落在地上滾做一團,直喚‘唉喲’!
西涼茉徑自越過阻止不及的他們,向甯華宮裏闖了進去,白蕊幾個緊跟其後。
她越過朱紅的大門,又走過正殿,白蕊幾個立刻動作極快地上前要推開寝殿的大門時,寝殿的大門竟“吱呀”一聲開了,金太後定定地站在門後,仿佛剛剛睡醒一般,面帶茫然之色地看着西涼茉:“誰如此大膽,竟然敢擅闖哀家的寝殿!”
随後,她仿佛才發現了西涼茉一般,忽然一下子清醒了起來,疏離又冷淡地看着西涼茉:“哀家道是誰呢,原來是咱們的千歲王妃,難怪如此的肆無忌憚。”
她的話含譏帶諷,直刺西涼茉以權勢壓人,不将一國太後放在眼中,隻是她說話聲音卻是溫溫柔柔的,不帶一絲火氣,讓人隻以爲是尋常玩笑話語一般,讓人沒法子發火。
西涼茉眸光幽深莫測地看着她片刻,微微一笑:“是麽,貞敏吵着太後娘娘,真是抱歉,隻是外頭那些宮人語焉不詳,讓貞敏很爲太後娘娘擔心,這才不顧一切地闖了進來,太後娘娘素來最是溫柔寬醇,慈和不過,自然不會如此小氣地往心裏去的。”
金太後被她的噎得一僵,說自己計較就是小氣麽?
西涼茉也不去理會金太後的僵硬模樣,徑自踏進了房間裏,她一進房就聞見了房間裏燃着濃濃的安息香。
西涼茉也不等金太後請坐,自己尋了個位子坐下,看向金太後挑眉道:“用這麽濃郁的安息香,太後娘娘最近睡得不好麽?”
金太後看着她,仿佛一臉忍耐地坐在她對面,扶着額頭:“沒錯,自打哀家和陛下都在慈甯宮受了大驚下之後,身子就越發的不好了,整日裏都是那些可怕的畫面,夜夜做噩夢,連着陛下也一起受罪,若是當時哀家和陛下都一起去了秋山,哪裏還有這些苦惱。”
話裏話外都是怪罪西涼茉當時沒有讓她逃出宮去的怨氣。
西涼茉卻忽然把玩着手上的镯子,輕笑起來:“太後心情不好,卻還能面如敷粉,眼眸含春,想來這宮裏是有人安慰您那孤寂的心靈才是,怎麽還會有這麽大的怨氣呢?”
金太後聞言,臉色頓時一變,顯出蒼白來,随後,她憤怒地拍案而起,恨恨地盯着西涼茉:“貞敏,哀家敬你是千歲爺的王妃,對你也算是多加客氣,你如何竟敢如此敗壞哀家的名聲,欺人太甚,莫不是當初你就想害死哀家和陛下不成人,如今又生出這樣的毒辣念頭,真是要逼死我們母子,好讓你和九千歲一攬天下大權麽!”
西涼茉看着惱羞成怒的金太後,不急不惱,隻取了白蕊遞過來一隻白玉茶盞慢條斯理地品着,同時仿佛自言自語地冷道:“還不出來麽,莫不是皮子癢了,想要過一趟慎刑司!”
金太後臉色越發的蒼白,正待再說什麽,卻聽見身後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她陡然一驚,立刻轉回頭,正好見着自己熟悉的那道修長的身影款步從簾子後頭走出來,俊美冷峻的面容上帶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
“貞敏郡主果然是真敏銳呢,許久不見郡主,芳官實在是牽腸挂肚,思念之極啊!”
他肆無忌憚的話語讓金太後的面容變得一片青紫,随後隻能僵硬地站着,滿腹狐疑又滿腹驚懼。
芳官的眸子毫不避忌地打量着西涼茉,今日她長發簡單地挽在腦後,戴着精緻的荷花華勝,斜斜插着長長的的兩隻流蘇長钗,一身淺紫色的曲裾深衣,以平繡、疊繡、打籽繡,綴出朵朵白色蓮花,深紫色的繡荷葉寬束腰勾勒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下着一件簡單的白色百褶裙,秀雅大氣、貴氣天成。
嬌美清冷的容顔美好到讓他……真是想看她不着寸縷,渾身是鞭痕,可憐地在他身下悲慘痛苦地哭泣,一定更美才是。
芳官薄唇邊彎起一絲詭谲的弧度。
西涼茉看着他,面色冷淡:“你還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什麽?”
“這……真是抱歉,芳官一向記性不好,不若請您再說一遍?”芳官漫不經心地道。
西涼茉擡眼看了他一眼:“看來你真是忘性大,既然如此,本王妃再說一次。”
她頓了頓,一字一頓地冷冷道:“你若是在宮裏不安分地想要弄出什麽事兒來,本郡主絕不會饒過你!”
芳官聞言,笑了笑:“好,芳官如今是記起來了,但是芳官可是相當的安分守己,不曾做什麽呢。”
西涼茉看着他輕笑起來:“是麽,芳官,你真是越發的能耐了,勾引太後,惑亂宮廷,又挑唆着太後做出些不利自己、不利朝廷的舉動,你這樣的安分守己,讓本郡主真是擔心一旦你不安分守己的時候,會是個什麽樣子。”
她已經容忍了他許久,除了是看在太平大長公主的份上,也是懶得理會他這個尋常趨炎附勢的小人,隻是不想他最近越發的能耐了,居然能讓原本還算乖巧安分、聰明本分的金太後對她和阿九都有了那麽大的怒氣,真是讓她刮目相看。
“郡主,您真是會說笑,芳官不過一介男寵……”
芳官挑眉,正打算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被西涼茉冷漠地打斷了:“芳官,我素來不喜歡說話說第二遍,既然你聽了第二遍,那自然是表明你需要付出代價了。”
她頓了頓,又冷漠地勾了下唇角:“來人,賜廷杖一百,就在這甯華宮前行刑吧!”
芳官一驚,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眸子:“你……”
但是随後兩名不知何時已經等候在門外的高大太監忽然闖了進來,一人拖着他一邊的手臂就往外拖。
金太後隻在震驚當中,瞬間回過神來,一下子站到了西涼茉的面前:“千歲王妃,你不能這樣!”
西涼茉看着她,危險地眯起了眼:“不能怎樣?”
金太後被她銳利的眸色吓得渾身一顫,但還是咬牙道:“哀家和他是清白的。”
即使這句話在此刻聽起來多麽無力和可笑,她還是要試上一試!
一百廷杖,西涼茉分明是要将芳官生生打死!
西涼茉看着她,一言不發,但那種具有穿透力的目光讓金太後忍不住微微瑟縮了身子,在這個貴氣天成的女子面前,浸淫宮廷生活多年,如今已經貴爲太後的她卻仿佛還是那個卑微的宮女。
西涼茉忽然輕聲道:“金太後,你真的想要爲芳官求情?”
金太後一咬牙,面露堅定:“是,我和他是清白的,就算是他尋常宮人犯了錯,您也不該直接這麽殘忍的打死他!”
她不自覺地用上了‘您’這樣的稱呼,讓西涼茉似乎頗覺得有趣,她擱下了茶盞,看了一眼沉默着冷冷地看着自己,卻沒有絲毫打算求情的芳官,大概就是他的這種桀骜不馴,才讓這些宮廷的貴婦們接二連三地迷失在他懷裏麽?
這樣的男人讓她想起了武皇那兩個危險的男寵張易之和張昌宗。
“若是本郡主執意要行刑呢?”西涼茉涼涼地道。
金太後一顫,竟咬牙道:“哀家……哀家不能坐視這樣的冤枉事,自然是要絕食以明清白的!”
她就不信,他們會真的殺了她,如今順帝剛剛登基不久,她這個太後還是有大用的時候,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百裏青這個逼死太後,獨攬大權的惡名就落定了!
西涼茉看着她,忽然忍不住譏諷地輕笑起來:“貞敏一直以爲金太後是個聰明人,卻不想原來竟然還是看不破這十丈軟紅,紅粉骷髅的皮相。”
芳官真是好本事,竟然哄得這些原本精明的女人爲他要生要死的!
随後,她忽然‘乒’地一聲将手裏的白玉茶盞砸在了芳官的腳下,飛濺了他一身的茶水,同時冷冰冰地道:“拖下去!”
金太後忍不住尖叫:“你們誰敢!”
她方才一動,就被白蕊和白玉兩人一把捏住了肩頭,她們兩人都是有武藝在身的,如今也算的上頗有所成,對付數個有武藝的大漢都不在話下,何況金太後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
金太後一下子就慘白着臉身子軟倒在了地上。
西涼茉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冷漠地道:“既然金太後有意效仿先帝僻谷修仙的願望,做臣子的怎麽好不成全,從今日起,陛下抱到韓玉殿去,由魯太妃暫代撫養,每日這宮裏就隻一碗粥,一碗水,等太後什麽時候清空了腸胃,得了修仙的法門,再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