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尚書對着虞候點點頭:“既然如此,那麽侯爺倒是可以讓夫人助咱們一臂之力!”
出了門,看着那燈火陡然熄滅,露出個得逞的陰沉笑意來。
直到天邊泛出魚肚白,門裏鑽出一個肥碩的身影,一頂小轎立刻過來,他往裏面一鑽,把那轎子壓得沉甸甸地一路往村外去了。
另外一個瘦長的身影從後院走了出來,看了看那遠去消失在黑暗裏的轎子,方才也進了房。
這個時候小茅屋内已經重新燃起了幽幽燭火,一名美婦坐在床邊正面無表情地拿着梳子梳頭,神色早已不複昨夜的妩媚誘人,眼下的烏青和脖子上露出的觸目驚心的痕迹,顯示出昨夜她忍受了什麽樣的折磨。
韓尚書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方才歎息了一聲:“語兒,你受苦了。”
韓太妃一下子就将手裏的梳子給捏斷了,她豔麗的臉孔上露出近乎猙獰的神色:“哥哥,咱們韓家原本就是皇家的色供之臣,語兒沒有忘記過自己的責任,更不願用這樣的青春年華在泰山上度過一生,所以你讓我陪什麽男人就陪什麽男人,但是你得告訴我,咱們扳倒九千歲和西涼茉那個賤丫頭到底有幾成把握!”
她放下了自己的驕傲,放下了自己的自尊,去陪伴那個惡心又龌龊的老男人,是有條件和代價的!
韓尚書看着自己的妹妹,苦笑着搖搖頭:“是西狄二皇子派了人與我聯系的,隻說他們願意助咱們一臂之力,但是最終成事了,要把邊疆一百城割讓于他們。”
韓貴妃不耐煩地颦眉,咬牙切齒地道:“我不管你們到底達成了什麽協議,我隻知道我看不得西涼茉那小賤人嚣張,她過河拆橋,當初答應過我,會保住我一生容華的,如今竟然将我這個有女兒的太妃送到泰山和那些不得寵的賤人們一起修行,我一定要她爲欺騙我付出最凄慘的代價,才能對得起我付出的一切!”
原本有生育子女的宮中嫔妃,即使在皇帝大行之後,也是不必出家爲尼,而是可以在後宮頤養天年的,但是百裏青怎麽會允許她這樣一個不安分的隐患在宮裏,若不是顧忌着他剛剛直接将貞烈皇後拿去殉葬了,她的小命也會跟着沒有,何況她并沒有可以倚靠的兒子,便也隻是将她随手遠遠地打發了。
韓尚書歎了一聲,在她面前坐下來:“若非爲了韓家,哥哥其實并不想铤而走險,如今派了人裝成你的模樣在泰山修行,若是被人拆穿就是欺君之罪,隻是九千歲實在是欺人太甚!”
若是放在以往他根本不會忍耐虞候這個腦滿腸肥的東西,隻奈何如今百裏青并不信任他,近日不但駁回了讓他十歲的小女兒進宮陪順帝讀書的要求,竟然有讓他告老還朝的意思,韓家如今是沒有一個人在朝,實在是讓他忍無可忍!
當初他雖然沒有參與到九千歲一派裏,卻也沒有明确地站到太子殿下那一邊去,所以他異常的不平。
“還有,你别整日裏再惦記那個芳官了,聽說如今他在宮裏日日陪伴着太平大長公主,隻怕早已經忘了你。”韓尚書想了想又叮囑道。
韓太妃咬了咬唇,冷冰冰地道:“哥哥,我該幫你的,自然會幫,但是我的事,你不必插手!”
韓太妃與韓尚書兩人燈下細細密謀的事且不提,隻說這一頭虞候被一頂小轎子擡回了虞候府,趁着天色還沒亮,剛剛鑽進了房間,就聽見房間裏一道機械又冰冷的聲音響起:“你去哪裏了!”
那聲音毫無感情,帶着陰沉沉的冷意仿佛從地底發出來一般,吓得虞候一個踉跄:“誰!”
隻見黑暗中燃起一點燈火,照亮出一張清秀卻略顯冰冷刻薄的臉來,兩隻眼睛冷冷地盯着虞候。
虞候這才拍拍胸口,沒好氣地道:“原來是夫人,你在這裝神弄鬼的做什麽!”
西涼霜冷冰冰地盯着他:“你一夜未歸,我問過了後院的人,你也沒有到其他人的屋裏去,你又去哪裏了。”
虞候沒好氣地道:“夫人,你不覺得一個婦道人家管得太寬了麽!”
西涼霜頓時惱了,冷笑起來:“就是因爲是你的夫人我才替你憂心,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去哪裏了,怕又去城郊我那姨媽那裏去了,是不是覺得自己的能得到侄姨兩人的伺候特别興奮,還是覺得能得到以前都不敢直視的女人,所以很得意,就不怕司禮監的人發現你的事麽!”
虞候原本越聽越惱火,他雖然是抱着那樣龌龊的心思,但是如何肯被一個自己的女人這麽當面揭破?但是聽到她提起了司禮監,滿腹惱羞成怒都變成了驚懼,自己的小夫人是剛從國公府回來,莫不是聽說了什麽風聲?
他立刻道:“夫人,你可是聽到了什麽?”
西涼霜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那張因爲癡肥而眼睛細得幾乎看不見的醜陋的面容,片刻之後才冷冷地道:“你不是不需要我、不相信我了麽?”
那虞候立刻恬着臉上去,将西涼霜抱在腿上,讨好地笑:“夫人,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呢,爲夫當然是最疼愛你的了。”
不管怎麽樣,西涼霜即使可能已經給他戴了綠帽子,但是隻要靖國公一天不倒台、西涼茉還是千歲夫人,他就必須把這個女人捧在手心裏。
西涼霜冷冷地勾起唇角:“是麽,那好,我有一些要求,若是你能做到,那麽我就幫你去接近大姐姐。”
虞候眼睛一亮,立刻道:“莫說是一個要求,就是一千個要求,隻要夫人提出來,爲夫必定爲你上刀山下火海!”
西涼霜眼底裏閃過一絲陰森的殺意:“好,我要你把東院的煙雨和香若都賣出去!”
當初就是這兩個賤人出賣她,陷害她,才害得她在這侯府裏忍受其他人的鄙夷與流言蜚語,連九生都因爲她們的原因……種種屈辱都來自那兩個賤人。
虞候聞言,頓時深深地覺得肉疼,那煙雨和香若都是他最疼愛的兩個小妾,而且還都爲他生下了孩子,他怎麽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