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的匕首伴随着飛濺的鮮血從那小小的身體裏同時出來,小男孩手裏的燒餅掉地,他茫然地看着自己胸口流淌的鮮血,他還不能理解這意味着什麽。
胖子忽然臉上獰色一閃,抱起小男孩的顫抖的身體直接扔進了井裏。
“噗通!”
水井很快地淹沒了那掙紮的小小的身體。
胖子盯着那隻掉在地上的染血的燒餅,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撿起燒餅也扔進了水井,沒了舌頭的嘴巴一開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過了一會,他轉身拖着沉重的腳步向外走去,領着剩下的孩子,提着剩下的燒餅,慢慢地向另外一條街道的水井所在處走去。
重複着——下一個燒餅的故事。
一個月後。
上京
太極殿東暖閣
“冀東郡守來報,冀東十二縣發現感染了馬瘟疫症狀之人!”
“報,章閣郡守來報,章閣七縣發現了馬瘟蔓延之迹象!”
“報……。”
各種關于各地疫情發展與請求救援的奏章如雪片一般地飛進上京,迅速地堆滿了九千歲批閱奏章常用的案頭,乃至放不下之後堆在地上。
太醫院的上至醫正,下至尋常禦醫也已經全部在太極殿西暖閣住下了,每日往返于太醫院與西暖閣之間,不得回府。
緊張的氣氛迅速地從民間蔓延到宮中,從宮人到嫔妃,每個人的身上都帶着艾草、靈香草等避穢防病的香囊。
而民間更是不用說,艾草如今成爲最緊俏的藥材,原本一文錢一斤的艾草都漲價到了五文錢一斤還是照樣被大量的搶購。
從宮禁到民宅,全部都飄蕩着燃燒着艾草的味道。
百裏青眯着陰魅的眸子,冷冷地睨着正在桌子前研磨藥材的老醫正,很是不耐地道:“老頭兒,你到底什麽時候有個結論,這到底是馬瘟還是人瘟!”
老醫正習慣了他這種語氣,但還是擡頭瞪了他一眼:“臭小子,再這麽沒大沒小的,就從東暖閣滾出去!”
說罷,又低頭繼續研磨自己的藥材。
連公公瞥了眼百裏的臉色,不由暗自苦笑,敢讓九千歲滾的人怕是隻有老醫正了。
百裏青臉色青了青,陰冷冷地嗤笑:“老頭兒,這是本座的地盤!”
老醫正也冷笑一聲:“好,那老頭子滾就是了!”
說罷,老醫正一卷手上的東西就要麻利地帶着自己提着藥箱的藥童‘滾’了,百裏青見着他真要走,不由又急又惱,卻拉不下臉來,隻咬牙切齒:“臭老頭!”
老醫正剛走到門口就被進來的人攔住了。
一道清亮柔和的女子聲音響起:“爺爺,您不要理會阿九那個笨蛋,他心急過頭罷了。”
老醫正看着自己面前的女子,臉上的表情方才柔軟下來,卻依舊沒好氣地道:“小丫頭,你不必爲那個臭小子說話,老頭子看他是吃了火藥了!”
西涼茉拉住老醫正的手,彎着水媚的大眼兒笑了笑:“爺爺,咱們不理他就是了,茉兒新近發現一些奇怪的事兒,打算和您商讨一番呢。”
說着,她就攙着老醫正回到窗邊的凳子上坐下。
人上了年紀,就喜歡看着喜慶的東西,見着西涼茉軟甜和的笑顔,老醫正心頭舒服了許多,而且又聽說西涼茉有事兒與他商量笑眯眯地道:“好,咱們不理那個陰陽怪氣的臭小子,以後丫頭要是嫌棄他老牛吃嫩草,爺爺再給你找個好的!”
陰陽怪氣?!
老牛吃嫩草?!
百裏青“咔嚓”一下将自己修長尾指上戴着的純金鑲寶石的護甲給捏斷。
所有人都忍不住臉色怪異,努力地憋住笑,隻怕上頭那位臉色黑似鍋底的爺會發飙!
唯獨西涼茉警告性地瞥了他一眼,然後微笑着坐在了老醫正身邊:“爺爺,我想知道,如今對于馬瘟傳染人,您和太醫院的禦醫們可有什麽結論了麽,或者有頭緒了麽?”
說到正事,老醫正便也微微颦眉道:“這事兒其實老頭子倒是在一本無名氏著的《金針饋》上見到過,隻是此事一向甚少發生,而且就算有,也很難像尋常瘟疫那樣傳染得如此厲害,所以相當棘手,通常一人感染,然後很快周圍的人都會感染,經常是一村、一鎮甚至一縣的人快速地死去。”
西涼茉從腰上的小袋子裏拿出來一張薄如蟬翼的地圖鋪開,上面的山川河流極爲詳細,赫然是一幅天朝的詳盡地圖,上面在不少地方都貼着一張小巧的銅紅色的銅葉子。
她點了點那些貼着銅葉子的地方,神色凝重:“您看,這些都是疫病爆發之處,茉兒覺得有些奇怪,雖然這感染之地是從與犬戎交界的路年縣開始蔓延,然後一路蔓延進了咱們中原内陸,但是一個月的時間,不免有些太快了,按理說這種瘟疫潛伏期很短,三到五日,發病之後,就會全身無力,高熱,七日之内内髒出血而死,但是正是由于這樣短暫的病程和死亡期,才不應該蔓延如此之快。”
老醫正一愣,随後仔細地看向那地圖,颦眉道:“丫頭,你是說因爲感染者很快就會死去,而且從邊境之城到了其他繁華市鎮始終是需要走一定的時間的,所以不應該那麽快速的蔓延開來是麽?”
西涼茉點點頭,又看向老醫正:“茉兒記得之前您說過,根據各地傳來的資料來看沒,這樣的病多半是通過接觸傳染的,也就是說次病的病氣不會通過風來傳染,若是沒有沾染上對方的體液,沒有喝了被感染的水源,此病是不會被傳染的。”
目前就她自己有限的醫療常識來看,這種内髒出血而死的病,非常像前世的某種恐怖的四級出血熱病毒感染,但是這時代沒有流行病學調查,非常的難以确定傳染的方式與疫病對什麽藥物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