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的墜石上瞬間傳來一聲非人的慘叫聲,令石下原本就不知道緊張的幸存人馬都齊齊打了個寒顫。
黑衣校尉咽了咽口水,看向那已經空無一人的石上:“将軍大人,陸也……剛才……不見了,他是不是看見了什麽?”
所有人都看見陸也原本就要朝他們這邊躍下,卻不知道爲什麽忽然間就跌回了巨石的另外一側,陸也那種驚恐的眼神讓人渾身發毛。
分明十月豔陽天,但熾烈的陽光下,所有杜雷帶着的幸存人馬全都出了一身冷汗。
這種隻能看着無數鮮血如何小溪一般從巨石縫隙之間流淌出來,卻沒有人知道巨石那一側發生了什麽事,一石之隔,卻是地獄與人間之隔!
“莫非咱們進了……惡鬼的地界?”有人兩股戰戰,牙齒打戰地道。
“閉嘴!”杜雷細長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暴虐的光芒,手起辮落,那騎兵就慘叫着被他從馬上抽落在地。
他惡狠狠地瞪着那倒黴的騎兵,仿佛對方就是自己的死敵:“光天化日之下,哪裏來的鬼魅,擅自動搖軍心者,死!”
衆騎兵們都沉默了下去,杜雷擡頭看向那巨大的石塊,随後一轉身看向那不知道蹲在在前方石頭邊多久了的塞缪爾,一擡手,咬牙切齒地怒道:“裝神弄鬼,算什麽好漢,上,給本将軍殺了這奸賊,給咱們弟兄們報仇!”
他知道自己剩下的幾百騎兵們心中滿是恐懼,需要一個目标宣洩恐懼與憤怒。
何況對方分明就是一個誘餌!
塞缪爾領着幾十個人懶洋洋地坐在路邊石頭上,他嫌棄天熱,已經扯下了蒙着自己的臉布巾,嘴裏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半合着眼睛,那副模樣幾乎都要睡着了。
此刻,塞缪爾忽然聽見了杜雷的怒吼,他方才睜開眼,極爲輕蔑地輕哼一聲,扔掉了手上的長劍,忽然從自己腰上拔出了一把造型奇異的彎刀,舌尖輕舔過雪亮的刀身,露出個野獸準備開始饕餮時候的笑容:“哦呀,終于可以開餐了麽,真是讓人難以忍耐的漫長等待啊!”
杜雷看着塞缪爾的模樣,再看向塞缪爾身後那些被自己追得‘狼狽萬分’的殘兵們,忽然仿佛都換了一個人似的,雖然依舊是那種吊兒郎當的樣子,隻是他們仿佛都嫌棄長劍扔在了一半,從腰上抽出了彎刀。
那些人的身上都有一種鬼魅的氣息,熾烈的陽光下,竟然讓他感覺寒氣逼人——不屬于人間的寒氣,以至于空氣都有些扭曲。
杜雷細長的眼裏閃過一絲詫異和不安,他要消除這種讓人讨厭的不安,瞬間厲聲下令:“上,殺了他,不,用咱們的馬蹄将這些奸賊踏爛!”
騎兵們早已不能忍耐,揚刀就像塞缪爾等人殺了過,他們需要證明眼前這些奇怪詭異的對手都是人,活生生的人,用他們的鮮血來撫平他們的恐懼!
由于雙方的距離并不遠,而且塞缪爾他們似乎完全沒有打算騎馬對抗,而是就這麽靜靜地站立在那數百騎兵之前,所以不過片刻之間,杜雷指揮着的騎兵就瞬間沖了過去,很快高大的馬兒就狠狠地踏上了塞缪爾他們的身體。
那黑衣校尉眼中先是一喜,随後卻變成了驚愕,煙塵散去之後,馬蹄之下空無一人。
人呢?!
黑衣校尉正要回頭大聲喊叫,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詭異的笑聲:“嘿嘿,你在找我麽?”
黑衣校尉回頭的霎那,正巧對上塞缪爾的那雙璧藍如海的眸子,他瞬間驚恐地睜大了眼:“你……”
怎麽會有人有這麽快的動作,塞缪爾如此高大的人竟然不知何時已經蹲在了他的馬背上。
而黑衣校尉的頭也在這個瞬間飛了起來,帶出一片血影,他最後看到的場景就是自己沒了頭的屍體依舊騎在馬上奔馳出老遠,仿佛舍不得自己坐騎的無頭騎士。
而塞缪爾如鬼魅一般輕飄飄地坐在了另外一名騎兵身後,手起刀落,彎刀在陽光下晃蕩開一片森寒入骨的死亡冷光。
那些黑影輕巧地以完全違背常理的動作在馬背跳躍着,或者說飄蕩着,不斷地收割着藩王騎兵們的頭顱。
數十個頭顱齊飛的場面有一種恐怖慘烈的壯觀,大部分人甚至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沈杜雷戎馬多年,心中第一次切實地感覺到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了自己頭上!
他終于放棄了所有的驕傲,呼吸急促地對着一直護衛在自己身邊的藍衣校尉歇斯底裏地大吼:“不要管他們,你給我擋着追兵,咱們逃!”
那藍衣校尉原本偏着臉,忽然聽到他的叫喊,便轉過臉來,對着他詭谲一笑:“将軍,你是在叫我麽?”
杜雷在看到那張雪白的沒有五官隻露出一張開裂到耳朵下邊的微笑的血盆大嘴,瞳孔瞬間一縮,仿佛瞬間被冰霜凍住了一般,随後也如陸也一樣發出了尖利的叫聲。
“啊——啊——啊啊啊——!”
充滿恐懼感的扭曲叫聲瞬間劃破了天際,也傳到了一線天之中。
一道窈窕的身影忽然收劍,足尖一點從混戰的人群裏躍出,如一隻漂亮的鳥兒振翅飛起,她落在一處還沒有坍塌的石峰之上,看向一線天另外一個出口的方向。
與她一同躍起,離開人群的還有幾道黑色和灰白色的身影。
宿衛瞅着那個方向,忍不住揉揉耳朵:“啧,塞缪爾和白起他們又在搞惡作劇吓人了,真是無聊!”
西涼茉沒有說話,隻是心中暗道,惡作劇?或者應該叫做死神的惡作劇更合适。
“嗯,宿衛,你一會過去,告訴他們差不多就行了,記住,咱們是士兵,而不是屠夫!”西涼茉忽然淡淡地道。
士兵?
屠夫?
這兩者有什麽區别麽?都是殺生者!
宿衛很疑惑,但還是點點頭,抱拳道:“是!”随後他一擡手,一條近乎透明的細線便黏上了山壁,然後宿衛就直接這麽就着線輕巧地蕩向了一線天的另外一邊出口,去傳達西涼茉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