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相目光銳利地看着司承念,随後冷笑一聲:“六皇子到底是帶了三千精兵護送他回朝的,太子殿下别忘了就算他想多帶人回來也要能帶才行,他手下是有二十萬大軍沒錯,但是如今邊疆戰事吃緊,他若帶人回來豈非叛國?”
三千精兵又如何,太子和他早已經私下蓄養了五千死士,平日爲修建秋山行宮的民夫,若有需要時就是死士,何況很快九千強騎兵就要來馳援,此後還有三位藩王的二十萬大軍!
司承乾不是不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有些東西不對勁,但是什麽不對勁,他卻說不上來,隻是沉吟了片刻:“咱們潛伏在三千精兵裏的探子沒有什麽别的情報帶回來麽?六弟不像是如此輕率之人。”
他甚至懷疑司承念到底有沒有真的受傷,也許他是借着受傷的名義回京城,意在皇位?
陸相自然知道司承乾在顧慮什麽,但他早已經探查過,甚至派出過自己這一邊的太醫去看過司承念的傷口,搖搖頭:“六皇子的傷确實非常嚴重,太醫都沒有想到他恢複得如此之快。”
司承乾颦眉,又問:“九千歲手上的京畿大營聽說昨日就已經派了出去,舅舅可有接到新的消息?”
陸相這一次則是點頭了,眼底閃過一絲陰沉的目光,輕嗤一聲:“這倒是有的,大概這會正是交手來的時候。”
他對京畿大營實在太了解了,那就和禁軍一樣是讓是世家子們鍍金的地方,能有多少真正的戰鬥力,何況大部分還是執戈步兵,遇上強騎兵,抵擋一陣恐怕就會被強騎兵都沖散了。
“太子殿下要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了,這一次,咱們能讓殿下順利登基自然是好的,若是有那不識趣的,自然有他們苦頭吃,隻要您正式接受了百官的朝核,欽天監的人敬告天地之後,您就是天朝的新帝,沒有人能取代你!”陸相這麽說着,眼睛裏的光越來越熾烈,甚至帶了一絲瘋狂的味道。
司承乾看着他的樣子,伸手握住陸相的手臂,眸中目光堅毅:“舅舅,您放心,本宮登基之後,一定會爲母族報這不共戴天之仇,用九千歲那狗賊的腦袋祭奠外祖他們!”
陸相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異光,正要說什麽,卻忽然發現他們方才口中談論的人正向他們走來。
“六皇子過來了,殿下且仔細周旋。”
司承乾點點,好整以暇地看向被坐在輪椅上被宮人推着過來的司承乾。
“太子殿下。”司承念看向司承乾,蒼白的唇邊浮現出一抹虛浮的笑容來:“且恕臣弟近來有傷在身,無法行禮。”
司承乾看着他面容色的蒼白之色,堅毅朗的面容上也帶了一點淡淡的溫和:“六皇弟客氣了,你我皆骨肉,爲兄看見你這般身負重傷,已經是心中不好受,如今又是父皇停靈已滿,即将出殡前往昭陵之日,何必講究這些虛禮。”
司承念看着司承乾片刻,唇角忽然浮現出一抹譏諷的笑容來:“太子殿下的不好受是擔心臣弟的身體恢複得太快了?”
陸相在一邊微微颦眉,對着司承念道:“六皇子殿下,您說話要注意分寸,如今是陛下出殡的日子。”
司承念看着陸相一眼,冷冰冰地道:“我和皇兄有兄弟之間的話要談,陸相畢竟是外人,能否回避?”
陸相沒有想到他如此不客氣,眼中閃過一絲森寒之色:“六皇子……”
但是他未曾出口的話忽然被太子司承乾打斷了:“舅舅,您先替我再去給父皇上兩柱香。”
陸相看向司承乾,兩人對視片刻,陸相才沉聲道:“也好,隻是六皇子殿下,不管您到底想要說什麽,且看在今日陛下啓程之時,多想想陛下是否願意看見自己的孩子們在自己走的時候,還上演兄弟阋牆之事。”
說罷,他拂袖而去。
司承念看着陸相遠去的背影,輕笑起來,仿佛喃喃自語地道:“陸相爺倒是真心爲太子殿下你着想,如今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想讓我顧念兄弟之情,不要與太子殿下争奪這個皇位麽?”
司承乾覺得司承念今日實在是有些奇怪,平日裏不管兄弟們私下争奪得是否厲害,表面上的平和總是要維持得很好的,如今他這般直白,是要直接撕破了臉面麽?
他眼中掠過不悅的目光,一揮手,讓其他的宮人全部離開一些。
尋常裏,自己一向深得宣文帝器重,哪怕如司承念這樣戰功煊赫的皇子在他面前都是要恭恭敬敬的,所以司承乾心中惱火,臉上也冷了下來:“怎麽,莫非六皇弟要不顧念兄弟之情,非要與爲兄争上一争麽?”
兄弟倆之間劍拔弩張,司承念看着他,臉上忽然再一次浮起那種虛無的笑容來,卻答非所問地道:“二哥哥,你可知道六弟我一生之中最羨慕的人就是你,最不服之人也是你麽,我的母親……咳咳……是你母親的下人,所以我一輩子也隻能當你的下人,哪怕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戰場拼了渾身傷痕,爲父皇赢得榮耀,封了所謂的定遠王,父皇眼裏看重的人還是你,封王,将我遠遠地打發到邊疆,也是爲了警告我不要心生妄想……”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司承乾看着他的模樣,心中莫名地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卻又不知道爲什麽。
司承念沒有理會他的臉色不愉,隻是繼續仿佛喃喃自語地道:“天知道,其實我所感興趣的從來不是皇位,我那麽努力隻是想讓父皇能因此多照拂母妃一點,讓沒有心機又懦弱的母妃在宮内的日子好過一點,可是,我從來不知道那麽溫柔與不争的母妃卻還是死了,爲什麽呢,皇後娘娘就那麽容不得我們母子麽,她隻是看不得自己手裏的工具卻膽敢與她一樣爲父皇生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