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若是細細看去,她的身後同樣裝束的‘幽魂’星星點點地遍布在絕壁之上。
她擡起鬥笠,冰冷的眸子靜靜地看着泛白的天邊與地平線的交際處,那裏有滾滾塵煙如風般席卷而來。
西涼茉眼裏山唇角彎起一絲輕笑:“果然來了。”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知他們是太勇敢,還是太輕敵。
蔣毅在她身後低低地道:“小小姐,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
西涼茉眸光涼薄,平擡起手做出迎接的姿态,輕念出一句每一次鬼軍開戰前的詭異祝禱詞:“地獄鬼門開,問君何時歸吾門。”
“停!”
即将靠近一線天的時候,杜雷忽然一擡手,讓所有的人同時都停了下來。
他警惕地看向那參天絕壁,他的目光最後落在并不寬敞小路上,那裏滿是大大小小的碎石,看不出有人經過的的痕迹。
“将軍,您不覺得這裏安靜得太過了麽?”黑衣校尉始終覺得不妥當,直覺告訴他,這裏很危險,或許比當初他們直接闖大路與京畿大營正面交鋒還要危險。
杜雷到底是經曆過戰場殺伐之人,對于危險也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銳,他眯起眸子,正要下令:“唔……先派出探子……”
“嗚嗚——”一道鬼魅般的笛聲瞬間打斷了他的聲音。
笛聲?!
這裏居然有人在吹笛,這代表了什麽?
那鬼哭一般的笛聲聽得人毛骨悚然,仿佛有幽冥鬼手悄然撫摸過衆人的背脊,讓人不由自主地一抖。
尤其是那笛聲仿佛來自四面八方讓人無法确定來自哪裏。
藍衣校尉打了個寒顫,不由自主地小聲道:“會不會是有樵夫在這裏打柴?”
杜雷警惕地望了四周,冷哼一聲:“有鬼在這裏打柴才是,前鋒營,進去探查!”
将軍令下,前鋒營的騎兵們硬起頭皮正要向那一線天而去。
黑衣校尉卻忽然指向那坐在一線進口處一道人影,大聲道:“将軍,你看,有人!”
杜雷看過去,果然看見那人一身黑衣,正站在那石頭上,手裏一隻奇異的骨笛,似乎發現有人看着他,他忽然冷笑起來:“杜将軍,怎麽,小小一線天,你也不敢過麽?”
說罷,他一揚手,一聲炮響,山壁上立刻出現了無數旗幟和黑衣人影,明晃晃的刀影在已經亮起來的天光下泛出森冷的光芒。
由于天色已經亮了起來,杜雷能清晰地看到那人一雙碧藍眼睛,五官也分明不是中原人,但不管他是哪裏人,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隻說明了一件事——他是敵人!
“九千歲已經沒有人了麽,竟然派出你這樣的一個外族狗來領兵。”杜雷冷笑一聲,雖然手擱在了腰上,但是眼底卻閃過一絲放松來。
畢竟,若是一直如此安靜,他才會更覺得不安與懷疑山上是否有強大的伏兵,會在他們走了一半的時候忽然痛下殺手,推落滾石,截斷他們騎兵的頭尾,那就必定是一場惡戰。
但是對方居然沒有等到他們進一線天,就祭出了自己的人馬,隻有最愚蠢的将領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而且那些旗幟雖然多三,看着聲勢浩大,但實際上數過去根本沒有幾個人。
杜雷反而心中松懈了一些,心中輕蔑地冷哼,居然讓一個完全不懂得軍事的外族人來領兵應戰,九千歲那閹人果然是隻會玩些勾心鬥角的東西,哼!
塞缪爾并不因爲他的話語而生氣,收起了骨笛,慢悠悠地摸索着自己抽出的彎刀,舌尖輕舔過刀鋒,看着他露出一個嗜血的笑起來:“那就來試試我這個外族人的刀快,還是你的騎兵更強悍吧!”
“一群虛張聲勢的蠢貨,全員聽令,沖過去,踏平那些蠢物!”杜雷舉起長劍,高聲厲喝。
“得令!”一衆強騎兵們齊齊抽刀出鞘,明晃晃的刀子在日光下閃出一片森冷的刀光,策馬揚鞭沖了過去。
看似魯莽的命令,卻蘊含着杜雷的決斷智慧,直接沖過去,九千駿馬呼嘯而過,光是那些馬蹄足以将那些埋伏在山道裏的人全部踩踏而死,而且……
“嘶!”馬鳴聲裏,跑在最前面的騎兵在沖進一線天的霎那,忽然右手擱在自己馬鞍邊的袋子裏一抽,齊齊拿出一種造型奇異的弓弩來,直接對準向兩邊絕壁上。
“叮!叮!叮!”
無數勾爪瞬間抓向了那突起的山石,然後借着這一勾之力與馬匹奔騰的力量,那一批騎兵立刻飛身躍起,向山壁彈去。
那一批騎兵分明是經過了特殊訓練,全都身手敏捷似猴,借着那騰飛之力,足尖一點山壁,一手扯住那奇異的弓弩,一手持刀殺氣騰騰地向那埋伏在山壁上的鬼影砍去。
那些鬼影仿佛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出乎意料的這般突襲,徹底震住了一般,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手起刀落,血光四濺,人頭落地。
杜雷在一線天下,聽着山壁上傳來的陣陣慘叫之聲,眼底露出了嗜血的得意。
爲了對付西狄人,他花了大心思訓練了一批骁勇的山地兵,而且當初在接到晉北王令要突襲京城的時候,就做足了功課,早料到也許有一天要從這一線天過,如今成績斐然。
“讓那些跳梁小醜死無葬身之地,殺!”杜雷細長的眼中閃耀出蛇一樣冰涼的光,舉起手中的長刀,一拉缰繩率先向一線天沖去。
“駕!”
“殺!”
九千強騎兵的咆哮聲響徹了整座山谷,卷起無數塵沙,面目猙獰,帶着洶湧的殺氣沖進了一線天,誓要讓這一群螳臂當車者悔不當初。
天陽光第一道血光染紅了天邊第一道霞光的時候,上京皇宮之中,也即将有飛濺出的高貴的血液開啓了最後皇位殺戮之争的序幕。
空氣中流動着詭谲而緊張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