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青臉上卻沒有一絲怒色,隻是似笑非笑地把玩着自己小指上精緻的護甲:“且讓他瘋去吧,越恨本座越好,最好瘋得拿着刀子來刺殺本座,那方才是最好的。”
百裏青的話讓衆人皆是一愣,千歲爺這是……
卻見他忽然冷聲下了指令:“直接将京畿大營的虎嘯衛調往沭陽縣與甯峰郡一帶,重兵把守通往京城的三處通道,逼迫他們前往一處極爲險峻的天陽關,天陽關号稱一線天,設下投石、弓弩、擂木、火油,将三藩王會合之後所有騎兵誘往那裏,将他們全部擊殺之,一個都不要放走!”
衆人一愣,沒想到百裏青對于沭陽和甯峰的地形這般熟悉,張口就來,但這是等于直接與藩王們撕破了臉面麽?
李密等人正想上前勸阻,卻見西涼茉忽然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依我看最好不要派京畿大營的人前往天陽關,那裏就交給兵字訣與鬥字訣的人的吧,他們已經在沭陽與甯峰了。”
百裏青看向西涼茉,眸光幽幽如不見底之深淵,輕笑起來:“知我者,丫頭也,去吧,讓我看看你的鬼軍是不是真如傳說中那般所向披靡。”
他很想看看他掌心的食人花露出獠牙的樣子。
李密等人心中不由暗自嘀咕,兵字訣與鬥字決的人加一塊也不過區區七百人,這對上九千強騎兵,就算是在一線天那樣的地形也多少有些吃力吧,何況……
千歲爺的意思可是不放過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但是既然主子們已經決定了,他們自然是無話好說的。
白幡在空中飄蕩,飛揚的紙錢與燃燒冥器煙火缭繞在三清殿中。
宣文帝靈柩前,文武百官、高階的内外命婦齊齊着素服披麻戴孝,吊唁大行皇帝,三跪九叩,哭聲震天。
禮部大臣們往地下潑灑着一杯杯的白酒祭告着天地。
太平大長公主站在靈前領着一衆宮嫔們主持着祭儀,站在她身邊的是臉色有些蒼白,淚痕濕了嬌花臉,卻依舊妩媚依舊的韓貴妃,隻是此刻她心中多少有點心不在焉,眉目之間似集結着一股子怨氣,正冷冷地瞪着伏在皇帝靈前哭得幾乎昏厥過去的女子。
看着那人滿頭花白的頭發,與嚎啕大哭的模樣,再看着她身邊那高大的太子殿下,韓貴妃心中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她陰陽怪氣地道“長公主殿下,陛下已經說了他再也不想見到這個女人,您如今違背殿下的旨意,甚是不妥!”
皇後還是那種做作的樣子,仗着皇帝已經去了,自己有個争氣的兒子,竟然敢這麽堂而皇之地到了她們的面前哭靈,忒不要臉了。
太平大長公主冷冷地瞥了韓貴妃一眼:“你怎麽就那麽多廢話,是嫌皇兄的英靈還不夠不得安甯麽?”
她的聲音不小,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韓貴妃啞然,她瞪大了眼看着太平大長公主,這個賤人平日裏就專門與她過不去,如今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公然羞辱她!
太平大長公主不耐煩地冷聲道:“不想被人羞辱,就最好閉上你的嘴,否則依照你得皇兄疼愛的程度,去給皇兄陪葬倒是合适。”
韓貴妃吓了一跳,立刻屈辱地低下了頭,眼底卻閃過一絲怨毒,不就是欺她沒有兒子麽,她沒有兒子還不是皇後這個老虔婆害的!
當年皇後爲了對付還是昭儀卻受寵的她,沒少用惡毒手段,她連接沒了的兩個孩子都是男孩。
她看着太子一臉悲痛地将皇後扶了起來,眼底閃過一絲冷色,有兒子又有什麽了不起,這皇位還不一定是誰坐呢。
韓貴妃這麽想着,目光瞥向了安安靜靜地坐在輪椅上看着靈柩的六皇子。
同樣在悄悄打量着六皇子司承念的還有太子司承乾。
空氣裏與其說彌漫着悲痛的氣氛,倒是不如說彌漫着詭谲的氣氛,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宣布誰爲天朝新主的日子,而名正言順的太子有陸相爺等朝中一派清流文官的支持,六皇子有靖國公爲首的武将一派的支持,還有小小的剛滿一歲的十六皇子,背後卻是司禮監和錦衣衛。
這般三足鼎立,幾乎讓人覺得空氣裏充滿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氣息,誰也不知道下一刻,誰會登基爲王,誰會血濺三步。
哭靈中場是有休息的,一衆官員皇族子弟哭了一個上午早已經累得不行,毒辣的太陽曬暈了好些人,于是得到休息的機會,衆人皆尋了一個角落,也顧不得曾經的王族風範,席地而坐。
百裏青懶洋洋地坐在長廊下,品着冰茶,目光落在南方的天邊:“那丫頭到了麽?”
小勝子自己的主子在說誰,立刻輕聲道:“按着時日估計,小姐因該早已經到地方了。”
百裏青的目光落在那規規矩矩地坐在内命婦之中的‘西涼茉’,淡淡地道:“讓那西貝貨小心點,若是演着這戲份也能出了什麽纰漏,讓她提頭來見!”
小勝子立刻道:“爺放心,定然出不了錯,紅玉夫人的易容術一向高超。”
随後他忽然瞥見了什麽,立刻附耳在百裏青的耳邊道:“千歲爺,六殿下去太子殿下那裏去了。”
百裏青看了過去,正巧見到六皇子正讓人推着輪椅去往太子與陸相休息的小亭,他眼底閃過一絲詭谲的光芒:“嗯!”
好戲,就要開始了。
他真是期待血腥的味道,那讓他感覺到自己血脈裏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