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承乾?
不!
可是西涼茉的那些話卻不斷地回響在她的腦海裏。
太平大長公主忽然一下子推開西涼茉,蓦然站了起來,看着西涼茉,眼底滿是複雜:“貞敏,本宮原是來勸你的,既然你不願意,那就當本宮什麽都沒有說過!”
說罷,她一轉身,逃也似地向長平殿外匆匆離去。
臨走到門前,太平大長公主忽然站定了腳步,半側過臉來硬聲硬氣地道:“不管你今後的選擇如何,九千歲若敗了,你都可以來找本宮。”
說罷,她不再停留,拂袖而去。
西涼茉起身看着太平大長公主消失在遠處的背影,唇角彎起一絲冰冷的笑容來。
“公主殿下真是可憐,她可原本是好心來勸郡主你,卻不想反被郡主挑撥了和太子的關系,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夜裏睡到半宿,陡然睜眼看見公主殿下拿着匕首坐在他一邊磨刀霍霍會不會吓去半條命。”
一道戲谑悅耳的男音在西涼茉的身後忽然響起,伴随而來的是一隻修長白皙的手擱在西涼茉的肩上。
西涼茉頭都沒回,隻是略略偏開身子避開對方的手,淡漠地道:“若是太子殿下不動了那等心思,我又怎麽能挑撥得了太平大長公主?”
“啧啧,太子殿下爲了讓太平大長公主來做這個說客,前日夜裏可是與公主一夜風流,當真是對郡主你上心得很。”芳官自來熟地在她對面坐下,順手拿起西涼茉的杯子,就着她喝青梅湯的位置也品去了杯子裏的梅子湯。
那般暧昧的動作,讓西涼茉微微颦眉,随後冷淡地道:“芳官,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芳官俊秀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郡主果真是一個無情的女子,還是隻對九千歲有情,芳官真是羨慕九千歲呢。”
西涼茉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芳官,如果你是要來說這些廢話的,那麽你可以走了。”
芳官歎了一口氣:“不要對芳官如此無情,芳官會傷心的,我隻是來告訴郡主,你要我做的事,我已經做成了。”
西涼茉看着芳官,挑眉道:“芳官果然不愧是芳雲班裏的頭牌,隻是你的任務可還沒完成。”
“還要做什麽,韓貴妃已經與我有染了,難不成你要我弄大她的肚子,我可不會拿自己的子嗣開玩笑。”芳官冷嗤一聲。
西涼茉看着他那張與百裏青有六七分相似的面容,笑了笑:“你且勞心勞力一些時日,再過段日子,我必定不會虧待了你。”
芳官見她笑了,忽然越過桌面湊近她,狹長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幽幽的魅光:“若我說我隻想伺候郡主你,隻想在郡主身上勞心勞力呢?”
若是尋常女子,恐怕難免爲了芳官這樣近乎狎昵的舉動而瞬間面紅耳赤,心跳如鼓,當初韓貴妃就是被芳官這樣放肆的行爲征服。
但是西涼茉早已經見識過了比芳官更邪肆狂妄,更無恥、無節操數倍的九千歲大人,哪裏還會被芳官驚擾心湖。
她看着對方幾乎貼到自己臉上的那張俊美臉孔,淡漠地道:“芳官,你再做出這種事來,我就不能保證你是否真能作爲一個男人走出宮禁了。”
芳官盯着她的眸子,卻如何都看到裏面有一絲一毫的波瀾,這才頗有點不甘心地收回了手,起身,他輕哼了一聲:“郡主心智過人,隻希望你能一如現在這般得意才好。”
“承君貴言,若是你已經無事,本郡主要準備休息了,明日可是贲郡主的二嫁大婚。”西涼茉淡淡地道:“白玉,白蕊,送客。”
白玉和白蕊早就看芳官不順眼,立刻從門外進來,将芳官‘請’了出去。
芳官臨走,看了一眼西涼茉跪坐在鏡子前的身影,纖細、單薄而優美,卻看起來異常的難以靠近。
月落西沉,霞光初展。
從天邊的第一抹朝陽升起的時候,上京宮城裏就熱鬧開了。
鑼鼓喧天,喜樂陣陣。
九千歲與貞敏郡主的大婚,又是皇帝陛下指示要大操大辦,自然是沒有任何人敢怠慢的,人人面露喜色,群臣都進宮道賀,仿佛今兒的新郎官是他們一樣,滿臉紅光,貴夫人們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笑意滿臉。
隻是這其中有多少是幸災樂禍,有多少是暗中來看笑話而興奮的,恐怕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這面子上的功夫是做足了十成十。
宮中目前除了‘抱病’的皇後,确實沒有比韓貴妃更高貴的身份了,所以韓貴妃親自上了長平殿爲西涼茉簪花梳頭,一邊笑吟吟地道:“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标齊。”
這等祝禱話語,若是尋常人說出來,自然覺得滿含祝福,但是衆人都知道這位郡主要嫁的是什麽人,那一位再權勢滔天,卻也怎麽看都不會是……子孫滿堂的。
既然如此,那祝福貞敏郡主與九千歲白發齊眉,豈非是詛咒她一輩子斷子絕孫,虧得韓貴妃娘娘笑得那麽歡欣,像是自己要嫁女兒似的。
一幹其他一品貴夫人們都臉色尴尬,誰不知道這位郡主很得陛下寵愛,若非這次朝内後宮一力逼迫,恐怕陛下怎麽樣也不會舍得将自己的心頭寶嫁給一個太監的。
即使那人是皇帝陛下最倚重的九千歲,卻也一樣是個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