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九千歲!”
芳官聞言,不由大震:“你是說——司禮監首座、太子太傅、九千歲?”
韓貴妃眼底閃過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正是呢,都說九千歲命格極其清貴,最是能壓住貞敏郡主的一等命格,兩人成婚,必定能保陛下修仙大成、一國平安的話都說出來了。”
“就這樣,陛下就肯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給一個……一個宦官?”芳官挑眉,俊美的臉上閃過一絲異色。
那個女子,竟然要……
“哼,陛下最在乎的可不是什麽家國天下,也不是什麽掌上明珠、甚至包括太子殿下,他最在乎的就是他的煉丹修仙大業,就等着羽化登仙,脫離肉體凡胎呢!”韓貴妃鄙夷地冷哼道。
芳官沉默了下去。
“好了,芳郎,你且等本宮一等。”韓貴妃起身,簡單地交代了一番,便匆匆地離去了。
芳官看着她的背影,支撐着下巴,唇角露出一絲譏诮的笑意,垂下長長的睫羽,掩蓋掉他眸子裏的詭谲光芒。
九千歲……
想不到他這位表兄,成了宦官都豔福不淺。
娶貞敏郡主爲妻,呵呵,真是太有趣了,不知道他願意分享那位郡主否?
長平殿内張燈結彩,長長的紅色煙霞羅挽成大朵大朵的華麗牡丹垂懸在天花闆、牆壁之上,豔麗的囍字用的是撒了真金粉末的金箔紅絨紙剪成。
一件件華貴的翡翠屏風、唐代五彩官窯雙耳瓷瓶、精雕細琢的美人靠、罕見的藍綠孔雀翎羽織成的暹羅遮陽扇……流水一般地早早搬進了長平殿,擱置在各個角落。
宮女們每人都得分發了一件精緻的紅色绫羅綢衣,兩隻東珠剪絨花,小太監們則是每人都穿了嶄新的紅色細棉布袍子,腰上綴着雙喜小金魚墜子,這些都是長平殿的人獨一份兒的賞賜,不知道羨煞了多少其他宮裏的人。
其他宮裏的人都在背後啧啧稱羨:“瞧瞧,到底是伺候貞敏郡主的,就是運氣好啊,早知道長平殿懂的差事這般好,倒是不如咱們早早調過去!”
但是隻有長平殿的人才知道,這份賞賜可不好領。
畢竟——
“貞敏,你真的要嫁給九千歲麽!”太平大長公主尖利憤怒的聲音在房間裏響起,伴随着令人心驚的花瓶瓷器破碎的聲音。
何嬷嬷在房門外頭不由心疼的直搖頭,那可是漢代罕見的紅釉碟。
房門内,西涼茉一身素白,靜靜地跪坐在小榻前品着酸梅湯。
她身後的紫檀木撐衣架子上是一件繡着大朵鳳穿牡丹鲛珠紗紅霞羅宮裝,綴細碎金色南珠的袍腳逶迤拖地,外面披着一層金色薄紗,寬大的衣擺上鏽着金色的流雲花紋,寬袖各自垂着長長的屺羅翠軟紗羅,純金篾成的金線勾出精緻輪廓,軟軟墜地,在夏日清風的吹拂下,如煙似霧的飄蕩,整件衣衫在月光斜照下仿佛整個籠罩在霧氣裏,神仙妃子的寶衣也不過如此。
光是這一件華美的宮裝就是當年太平大長公主嫁到西狄去的時候都穿不上的,畢竟鲛珠紗極其難得,寸紗寸金。
更别提那一頂放置在梳妝鏡前的華美鳳凰珠冠,精緻美麗的令人擯吸。
隻是西涼茉看見這些東西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搖搖頭,挑眉道:“果然是那騷包的品味啊——騷包華麗之極。”
九千歲大人的品味一向如斯奢華。
西涼茉的目光落在大長公主晃悠的腰間玉佩上,她忍不住扶額:“公主殿下,您能不能不要再這麽來回走了,我頭都被你晃暈了。”
怎麽搞得好像要嫁給太監的是這位公主殿下。
太平大長公主臉上都泛出一絲猙獰來,瞪着她:“走,我帶你去跟父皇說,不要嫁給九千歲!”
西涼茉淡淡地道:“長公主殿下認爲有用麽,您沒發現這一次後宮内外、朝野上下如此齊心麽?”
皇後、韓貴妃、陸相、欽天監、禦史台極力鼓噪……甚至連原本極度反對她嫁給九千歲的東宮和與九千歲是政敵的國公府邸,都沉默了下去。
她算是見識到百裏青忽悠人的本事了。
“那咱們就私奔!”大長公主橫眉怒目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