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茉看向那一處,果然間見小白輕巧地飛掠過來,其下還跟着白蕊、白玉兩人早東張西望。
二婢遠遠地看見了西涼茉,立刻運足了功力朝她奔來。
“郡主!”
“大小姐!”
白蕊、白玉奔近了西涼茉,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她的身上,确定沒有任何傷痕,方才松了一口氣。
“我沒事。”西涼茉看着她們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他是……”
西涼茉一擡手擋住了白玉想要說的話,有些事情她們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就行了。
西涼茉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麽,但是太子和九千歲不同,太子自幼受的就是極爲正統的爲人君的仁義禮智信的教導,哪怕雖一樣有學帝王心術,陰謀殺伐,但他是驕傲的,行事始終在一方天地之間,有些事他是不屑去做的,今日我用了救命之恩去要挾他,他暫時是不會再對我動手的。”
太子對她确實有了不一樣的心思,但是這種心思……
西涼茉冷哼一聲,不過是征服者對于不馴服的獵物的占有欲和探究罷了,這一次做出的試探,也是爲了藍家的令牌,能動了這樣的心思,恐怕太子背後還有陸相爺的意思!
西涼茉目光冷沉,輕撫着停在她手背上的小白,小白難得安靜地站着,黑琉璃一樣的眼珠裏閃過冰冷的光澤。
這位陸相爺,還真是舍得在她的身上下功夫!
能有這樣敏銳的目光,難怪陸相多年能在百裏青的手下屹立不倒。
司承乾擡手接過那朝自己面門激射來的長槍,再回身的時候,便隻見西涼茉遠去的背影,他眼底閃過一絲陰沉,他這個貞敏妹妹還真是睚眦必報,這一槍是還他的一箭麽?
竟然敢将他比作隋炀帝那個昏君!
可是對于這個女子,他看得并不甚明白,狡黠如狐,心狠手辣逼迫親妹和親,狂妄放肆,敢直接逼迫夫君和離,甚至不知何時習得一身不弱武藝,方才與他說話又言詞帶媚,毫無羞澀,如此種種,都顯示出她是一個心機深沉、手段狠辣的女子。
隻是,他腦海之中始終無法忘記狩獵那日,她一身褴褛,長發随意束在頭頂,手握長弓,英氣四射,臉上滿是淩厲冰冷殺氣地轉身爲含玉郡主複仇時的樣子。
驚鴻一瞥,不知爲何,他卻覺得也許那種模樣才是西涼茉原本的模樣。
空氣裏有一種奇異的波動,風聲瑟瑟,忽然讓司承乾瞬間感覺到了莫名的危險,他一下子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就是這一瞬間,利器劃破空氣的聲音大了起來。
司承乾目光一凝,身體迅速地側偏,險險避開一道攜着淩厲殺氣的長箭,那白羽長箭‘叮’地一聲直入他身邊長木數寸。
此等情景簡直與方才他拿長弓射西涼茉的場景一模一樣。
是誰有這樣大的狗膽,竟然敢在宮内對他動手!
“何方刺客……”司承乾剛要厲聲怒喝,但是随後接二連三,數道白羽長箭攜着淩厲殺氣不斷朝他逼射過來。
每一箭都帶着深深煞氣,逼得司承乾顧不上說話,隻能連連閃避,手上長弓也不斷地伸出去撥掉激射而來的長箭。
好容易他狼狽地避開了所有的長箭,他方才站定,抽出腰上長劍,渾身肌肉緊繃,警惕地看着長箭射來的方向,卻沒有看見一個人。
“锃!”一聲,又一支長箭攜着開金裂石之力陡然朝他射來。
司承乾立刻銳眸一眯,足尖一點,手上長劍立刻使出一記盤古開天将那長箭當頭劈開。
長箭應聲被劈成兩半,司承乾剛剛要回身落下,卻瞬間感覺到了極度危險,腦後一陣罡風四射,他立刻身形回轉,頭都沒擡地向地上滾落。
三支短箭立刻“叮叮叮”!三聲響直接貼着他的身子釘在了地上,那一支長箭之後竟然是三支連珠箭。
若是尋常人隻躲開第一箭,恐怕就很難躲開後面的連珠三箭。
司承乾抹着臉上被劃破傷痕的血迹,心有餘悸,随後銳眸中閃過冰冷殺氣,手上長劍凝氣一招雁落平沙,瞬間帶了十成功力劈向面前的竹林,一下子将竹林劈開一大片口子。
但是,他卻依舊沒有看見襲擊自己的人。
“何方刺客,竟然敢如此狂妄,大内之中行刺于本宮!”司承乾警惕淩厲的目光四處巡梭。
“啧、啧,太子殿下,你還真是讓爲師失望,這樣的連珠箭都避不過,以後如何能在戰場上爲帝國征戰?”一道陰魅輕柔的聲音在竹林上方響起。
那道聲音如此熟悉,讓司承乾瞬間心中一沉,他目光一擡,果然見着一道身穿凝紫八龍官袍,腰縛玉帶的人影站在那竹林上方,他腳踏輕飄飄的竹葉,卻如履平地一般,可見内力之深厚。
長長的烏發垂落在那人身後,被風吹起,翩然寬大的衣袖更顯得那人翩然如神祗——又或者說妖神。
而此時,竹林間也已經款步而出了大批司禮監的廠衛,每人都是臉色死沉蒼白,黑衣繡地獄紅蓮,頭戴高烏帽,靜靜地湧出,仿佛一片遮天陰雲,連空氣都凝滞。
百裏青翩然從竹林上方翩然落地。兩名小太監恭敬地将紫檀雕花八仙椅放在他身後,再跪地,手腳并用地爬到百裏青身邊跪伏成擱腳的人凳。
百裏青方才優雅地掀了袍子坐下,順手把手上的長弓扔給一旁的人,再接了旁邊大太監送來的香茗,用戴着黃金寶石護甲的小指優雅地撥掉茶上細碎的浮葉,品了一口,方才看着一臉陰沉的司承乾,似笑非笑地道:“太子殿下,怎麽,見到了爲師,不上來拜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