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青挑眉:“拿什麽?”
“你不是做了兩個假令牌麽?”西涼茉伸手就往他懷裏拿,她自己用的那香就要過了有效時間,她可不想費心思去和靖國公解釋爲什麽他的死對頭會和自己的女兒出現在這裏。
百裏青按住她的柔荑,睨了她片刻,挑眉道:“丫頭,你還真是好算計。”
竟然從一開始看到他手裏的令牌的時候,就将他也算計進去了。
西涼茉笑顔輕靈,卻仿佛很是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誰讓徒兒我不如師傅這般手下能人衆多,早早就做好了假令牌,時間緊迫,我娘的死也隻能給我這爹短短時間的沖擊,若是時間拖得太久,他難免要生疑心的,師傅,您就能者多勞了。”
她最初看到他手裏的那塊令牌之後,就知道他必定會想要另外一塊,若是強行從靖國公手裏搶奪,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今夜自己的作爲定讓他心中存疑,如百裏青這般敏睿如狐之人,脫困之後,必定想到她此舉是爲了另外一塊令牌而跟來。
并且依照他的性子,自己奪得令牌之前,他絕不會插手,而是暗中觀看,隻等坐享其成。
西涼茉甚至都計劃好奪得令牌之後,将令牌藏在什麽地方,他會拿不到。
哪知他居然那麽幹脆,隻要她答應一個條件,便将令牌給她。
百裏青陰霾的眸子裏掠過一絲冷芒,伸出手指戳她的腦門,聲音尖利地怒道:“你這黑心肝的臭丫頭!”
西涼茉瞅着那千年老妖伸出蘭花指的模樣,不由打了個寒戰,捂着額頭暗自歎息。
這太監頭子當久了,到底沾染了不少妖裏妖氣的小動作。
“行了,爺,咱們也别磋磨時辰了,快快快!”西涼茉從她手腕裏抽了手,徑自伸進他胸口裏一陣亂掏,果然給她掏出兩塊令牌來。
西涼茉打量着手中的假令牌,兩塊假令牌看着幾乎和她得到的真令牌一模一樣,連剝落了的鍍金與上面浮出的老銅綠都做得極爲逼真,尋常人等根本分不住真假,雖然長期摩挲真令牌的人還是能發現其中的不同之處。
但是糊弄一會子還是可以的。
西涼茉本也沒有打算能騙住靖國公太久的時間,但是等她得到了那支神秘的鬼軍,她根本就不必擔心靖國公的怒火。
她滿意地收了假令牌,立刻打發了百裏青離開。
臨走到書房裏,隔着一扇窗,西涼靖孤高的身影被月光投射在窗紙上,西涼茉幾乎可以看得出他正面對着窗子,不知在沉思或者凝視着什麽。
瞥了眼窗上西涼靖的身影,百裏青忽然在她耳邊低聲私語:“爲師在宮裏等着你。”
語意之暧昧,眸光所隐含的猥意讓西涼茉忍不住耳根子一熱,趕緊推他,無聲地道——走、走、走!
偏那人就是不動,還低頭又在她唇上、臉上啃起來。
西涼茉瞅着外頭的人影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紙窗看進來似的,不由趕緊點頭:“一定,一定去爲您上門服務!”
好容易把千年老妖給打發走,西涼茉不由歎了一口氣,低笑,老妖看來是知道自己不懷好意地勾引西涼靖了,吃醋又占有欲強烈的男人還真難打發。
瞥了眼窗外的修長孤寂的人影。
等着西涼茉下到地道裏面,發現靖國公的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那是他清醒過來的前兆,她立刻把兩塊假令牌放回靖國公,再拿出另外一隻香點燃,在靖國公的鼻子下掃了掃,不一會,靖國公神色一抖,瞬間清醒過來,目光如電地陡然射向西涼茉。
“父親?”西涼茉一臉茫然地看着他:“您這是怎麽了,爲何不把令牌供奉起來?”
“……”靖國公撫了一下額,隻覺得額角隐隐做疼:“爲父剛才一直都……一直都這副樣子麽?”
西涼茉點點頭,仿佛有些警惕的樣子:“沒錯,女兒不知父親在想什麽,但是這令牌既然是母親希望能焚毀的,女兒希望父親能慎重使用這令牌。”
靖國公看着西涼茉的模樣,許久,方才微微點頭:“爲父答應你。”
雖然他一直覺得有些地方有什麽不對勁,似乎自己發呆和神智模糊的時間太久了,若西涼茉神色鎮定異常,他反而會覺得有異,但是西涼茉的警惕模樣,雖然有些傷了他身爲父親的自尊,但是卻也讓他稍微放心了。
他目光落在自己手上的令牌,隐約間不知是否他的錯覺,隻覺得那虎頭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詭冷的光芒。
常年浸淫在朝野鬥争與戰場殺伐之中的奇異直覺讓靖國公下意識地仿佛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但是當他擡頭看着身邊低頭垂淚的西涼茉,女兒的模樣與妻子的模樣仿佛在瞬間又重合了,讓他眼前一陣恍惚。
西涼茉看着靖國公微微颦眉的模樣,唇角彎出一道詭谲的弧度來。
等到西涼茉和靖國公從地道出來的時候,已經更鼓響了三次的三更天了,靖國公看了看天色,低頭對西涼茉溫和地道:“雖然時間很晚了,但是你若不在宮裏,讓有心人知道了,也不知道還要生出多少事端來,還是讓你哥哥送你回宮吧。”
西涼茉點點頭道:“是。”
随後,她又有些猶豫地問:“父親,大哥哥若是問起令牌的事。”
靖國公沉默片刻淡淡地道:“先不必告訴他,遲點爲父自有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