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茉一邊換衣衫,一邊冷冷地道:“告訴他作甚,此事與他有何幹系。”
白蕊一愣,看着西涼茉的模樣,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小姐,太子爺是不是喝醉了?”
“他隻是眼睛醉了,心卻清醒得很。”西涼茉并不多言,隻換了衣衫後轉身向内室走去:“我想睡了,不要讓人過來打擾。”
白蕊有些茫然:“怎麽了,小姐不是要去千歲爺那裏去麽?”
但看着西涼茉的臉色,白蕊立刻收聲。
暗自嘀咕,算了,還是讓阿七去和那一頭彙報好了。
西涼茉上了床,盯着床頂,心中掠過一絲寒意。
今兒發生太多事,讓她忽然生出一種極爲無力的感覺,被人随意掌控命運的感覺非常的不好。
她并不想嫁人,百裏青那老妖是什麽意思,真當她可以随意擺布麽?
西涼茉眼底閃過一絲森冷之色。
他真是太小看她了。
她原本以爲他們至少已經在彼此尊重這一點上達成默契了。
還有太子……
他今天的舉動到底意味着什麽?
從來都不曾見他對自己有任何特别的情感,今日之事,隻是他讓憤怒沖昏了頭腦麽?
又或者另有深意?
西涼茉閉上眼,罷了,兵來将擋,水來土掩。
隻是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或許從她踏入宮闱那一刻開始,多年前停止的命運之輪就已經再次開始轉動。
驚瀾佛堂
“長淨,給我倒碗茶來。”藍大夫人在佛堂前閉着眼,念誦了一個時辰的經,覺得嗓子有點幹啞,便低聲地喚。
但是片刻之後,并無人回答,她閉着眸子微微颦眉:“長淨?”
一隻瓷碗遞到了她的面前,碗裏的水汽帶來的涼意,讓她忽然心中一動,睜開眸子,對上來人,她幾乎疑心自己在做夢,眼底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驚喜來,但随後,她的眸光陡然冰冷下去:“你來這裏做什麽?”
靖國公看着她眼中的喜色消失,心中有些怅然,但臉上還是淡淡地道:“多年未見,連女兒出嫁,你也不肯踏出驚瀾堂一步,那還是我來這看你吧。”
“貧尼已經多年不涉塵世,不見塵世中人,一切悲歡離合,嫁娶喪葬與貧尼又有什麽關系,至于施主你……”藍大夫人頓了頓,冷漠地道:“施主身上殺氣太重,莫要污了驚瀾堂,不若去陪你院中的姨娘們。”
靖國公眼底掠過一絲怅然之色:“你還在記恨當年我沒有對藍家伸手麽?”
藍大夫人閉上眼,靜靜地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貧尼已經不記得過往種種,施主何必還要記挂成心魔,施主别忘了,當初你立過重誓,若是未經貧尼之允許而踏入驚瀾佛堂必定有一日,妻離子散,永生痛苦。”
靖國公垂着眸子,仿若自嘲地冷笑:“怎麽,難道我還不算是妻離子散麽?”
蘭大夫人根本不去看靖國公,隻繼續邊念經,邊道:“佛前不打俇語,施主妻妾成群,子女繞膝,又怎麽會好似妻離子散。”
“放不下心魔的人是你,藍翎,這麽多年,你都不願意踏出佛堂一步,不願意見任何人,我聽說茉兒出嫁前曾到你這裏來,卻也一樣被你趕走,若是你已經四大皆空,爲何心中還有怨,還有不敢面對自己的女兒?”靖國公仿佛有些無法忍耐她的冷淡,忽然拔高了聲音道。
“施主,貧尼已經是方外之人,早已與塵世俗緣一刀兩斷,施主若是啦說這些話的不妨請回吧。”藍大夫人冷漠地道,随後她頓了頓,譏諷地道:“何況當初,你不是不相信那丫頭是你的親生女兒麽,如今又何必再來這裏說些話?”
靖國公看着她削瘦蒼白的臉,雖然已經失去了年輕時候破敵于千裏之外的美人将軍的氣勢、皇帝養女的驕傲,但依稀能看得見當初的輪廓,有某種又難以抑制的某種情緒在他眼底翻騰翻騰,許久方才強行壓了下去,他才淡淡地道:“藍翎,我是答應過不再踏入這佛堂一步,但是當時咱們是說好了條件的。”
藍大夫人垂下的某自理閃過疑惑又冷冽的目光,卻沒有說話。
靖國公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他已經知道了。”
靖國公并沒有說誰知道了,又知道了什麽。
但是藍大夫人聞言,身子一震,梭然擡頭看向靖國公:“你說什麽?”
“他已經見過了茉兒,看見了茉兒有着與你幾乎相同的容貌,他已經認定了茉兒是他和你的女兒,今早他下旨要爲茉兒重新選夫,并且他希望能和你們一家團聚!”靖國公說道後面,面色已經是一片冷沉,滿臉譏諷之色。
藍大夫人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但片刻之後,她死死地盯着靖國公道:“你想要說的根本不是這個,你說他已經知道了什麽!”
“他已經開始懷疑當年你交出去的令牌是個假貨!”一道動聽卻幽冷詭谲的聲音陡然在門邊響起。
璃氣死風燈的幽幽光芒将來人的身影拖得修長,在地上晃動如鬼魅,淡淡的香氣随着他的出現彌漫了一屋。
藍夫人看着來人,眼底掠過錯愕,她的目光在他身上定了一會子,又落在了面前的靖國公身上。
她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敢置信地試探着問:“你們是一起來的麽?”
雖然她多年不出驚瀾佛堂,卻不代表她什麽都不知道,不管過去如何,這些年來靖國公與百裏青之間的關系用勢同水火來形容并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