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那個孩子怎麽樣?”藍大夫人并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忽然問。
百裏青也不急,将自己手上華美的氣死風燈擱在桌上,爲自己倒茶,幽幽的燭光爲他豔麗精緻的五官籠上一層朦胧詭谲的光暈。
藍大夫人接過他遞給自己的茶,再次道:“聽說你很寵她,想必她因該很讓你滿意才對。”
百裏青眸光幽幽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水:“作爲一件禮物,我必須說她很讓我很驚訝。”
“是,她也讓我很驚訝,原本隻是想讓她能有一方容身之處,卻沒有想到那個孩子能走那麽遠。”藍大夫人臉上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容。
百裏青輕嗤:“你是沒有想到她會親自來尋我,以她自己作爲交易的對象吧。”
藍大夫人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怪異。
“怎麽,心疼麽?畢竟是自己的孩子。”百裏青看着藍大夫人,眸中一片深不見底。
藍大夫人垂下眸子:“她一點都不像我,有什麽好心疼的。”
百裏青陡然發出一種極爲尖利的笑了起來:“呵呵,那就好,那就好!”
他忽然一下子揪住藍大夫人的衣襟,将對方一把扯到自己面前,幾乎貼着她的鼻子幽幽詭詭地道:“日後,她的容貌、她的身子、她的命運,她的生死榮辱都是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哪怕有一日我殺了她,吃了她,都與你無關,藍翎,這是你欠我的,所以你把她賣給了我,這隻是你要償還的代價的一部分,但别忘了,你還欠着我别的東西。”
藍大夫人冷冷地看着他道:“你不會殺了她的,你舍不得,至于别的東西,我說了會給你,就會給你。”
百裏青盯着她看了片刻,兩人目光一個陰沉詭谲,一個冷冽如冰,對視良久之後,百裏青才用手指滑過藍大夫人的臉,似笑非笑地道:“是,我怎麽舍得呢,她是我用血與鐵澆灌出來的最美麗的小花,以後用處還大着呢,我尚且未曾好好享用夠,有你這麽個無情的母親,她一定會在我爲她鋪好的路上一路遠行,藍翎,你若夠聰明最好别動些不該動的腦筋。”
藍大夫人眼底掠過一絲悚然,目光淩厲地看向百裏青。
百裏青方才松了手,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袍子上精緻的衣襟:“别以爲我不知道你讓白氏在她身邊的意思,她天生就該是我手中的花,若是别人得了我的花兒或者我的花兒自己逃了,我必定親手毀了她。”
藍翎看着百裏青,桌子下枯瘦的手指捏住茶杯,幾乎将那茶杯捏碎,她的臉上卻依舊面無表情:“我說了,她是我身上結出來孽果,一個女孩兒,長得好點兒罷了,你若要,我賣與你,隻是爲了藍家和複仇而已,但她終歸流着藍家的血,所以,作爲我給你的東西交換的代價,她一定要生下藍家的繼承人,她已經是你的玩物了,你可以随便安排一個合适司氏皇族的男人和她懷上孩子,有了這個擁有藍家與皇族血統的孩子,你就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繼續大權在握十數年。”
随後,她從自己懷裏拿出來一個錦盒,放在桌上:“這就是你要東西,若你答應我,就會得到它。”
百裏青看着那黑色錦盒,忽然彎着眸子輕笑起來,聲音輕渺而詭谲:“原來這是你的謀劃麽,讓西涼靖的孩子母儀天下,卻生下流着司姓皇族的血統的孩子,既是對皇帝陛下的侮辱,又是對西涼靖的報複。”
藍大夫人看着百裏青,目光冰冷而銳利,隐約間仿佛還有一種近乎瘋狂的黑暗陰沉:“司家皇族負我藍家甚多,血海深仇,此生不忘,西涼靖負我一生,我爲他生下子嗣,爲他遁入空門,他卻給了我什麽!”
“所以連自己唯一的女兒都舍得,今兒我算是明白那小丫頭性子裏的冷酷與殘忍也不是沒有起源呢。”百裏青輕笑。
藍大夫人冷冷地道:“她生了孩子之後,随便你怎麽處置,你若喜歡便繼續留着她就是了。”
百裏青冷笑:“我是個太監,你真不擔心你的女兒未來徹底毀在我的手上?”
藍大夫人垂下眸子,仿佛方才那種瘋狂與怨恨都瞬間消融,她的眸光已經恢複了平靜無波:“我已經把她賣給了你,你想要怎麽樣,我不會過問。”
“好,藍翎,我答應你的要求,但是你也要記住你今天說的話,最好别出什麽妖蛾子。”百裏青冷冽地輕道,聲音的冷酷讓藍大夫人身子微微地一顫,随後又挺直了背脊,沒有再說話。
百裏青從她手裏拿過那個黑絲絨的錦盒打開看了一眼,随後滿意地收入自己的懷裏,然後再看向藍翎,冷淡地道:“還有一件東西,你還沒有給我。”
藍大夫人沉默地起身,轉身走到自己床邊一個破舊的紅木衣櫃裏拿了一個包袱來,然後鋪在桌子上。
包袱裏面裏面分别是一隻頗大的木碗,一把小刀,一隻小木盒子,還有一些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的藥粉。
她先将那些藥粉撒在了木碗裏,然後再把小木盒裏的東西全都倒在了木碗裏,燭火下碗裏的竟然是一種奇怪的渾身長綠毛的惡心蠕蟲,蠕蟲在沾染到那些藥粉後一下子裹成了一個個的小團子。
藍大夫人拿出刀,在自己的手腕上,毫不猶豫地深深地割了一個長長的血口,鮮豔猩紅的血液瞬間奔湧而出,滴落在那木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