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不是挑剔,隻是覺得雖然是面上夫妻,卻總要維持面上的和睦,如今這個樣子,王妃越來越不喜歡小王妃,與她初初進府的時候那種溫柔和藹的态度幾乎是判若兩人。
西涼茉困倦地睜開眼,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嬷嬷,不是我不想起,但是昨夜我做噩夢了,夢見和一隻千年老妖打架,實在招架不住,太過辛苦,您就放我這被狐妖吸取了精元的可憐書生一馬罷!”
聞言,何嬷嬷瞬間老臉一紅,搖頭歎息,千歲爺還真是個禍害啊,不過半年而已就把一個純情淑媛禍害成了這般随口就敢說這樣的話的市井丫頭!
“什麽跟什麽哪,郡主,你快起來,春日宴的衣裳送到了,你要快點試試,據說這繡房爲了趕出你的衣連王妃的衣衫都沒弄完!”何嬷嬷可沒打算放過西涼茉,硬生生地将西涼茉給拖了起來。
“哦?”西涼茉卻忽然清醒過來了,迅速地抓住了重點,挑眉道:“連王妃的衣衫都沒趕出來?”
“是,可真是巧得很。”何嬷嬷點點頭,一邊強行把西涼茉的被子搶走,一邊道。
西涼茉無奈,隻得懶洋洋地爬起來,撓撓自己一頭亂發:“嗯,果然王府裏的讓人對本郡主還真是充滿了‘敬意’啊。”
她揮揮手,讓白珍和白蕊一同将衣服展開。
西涼茉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下床,看了那件精美華麗的春裝,淺綠薄夾棉的錦繡比甲,上繡臨風迎春;深綠繡纏枝桃花的窄口厚綢内裳,上面别處心裁地用兔毛在領口袖口都鑲嵌了一圈雪白狐狸毛;金色的素錦流蘇束腰;深綠的百褶襦裙,裙擺下方同樣繡滿金色細碎的迎春花,綴着細碎罕見難尋的金色米珠子,層層疊疊,上面還繡着幾隻蜂子,随着走動,仿佛振翅欲飛。
整套衣衫,華美精緻不說,難得的是充滿了盎然意趣,可見制作者極爲用心,讓人一見就愛不釋手。
“這套衣衫不知要熬傷了幾個繡娘的眼呢,想不到我不過是讓人去繡坊裏傳了一句不要大紅大紫,清新簡單些就是了的話,竟然讓他們那麽上心。”西涼茉摸了摸衣衫,似笑非笑地道。
“是啊,若是郡主穿出去,恐怕是宮裏受寵的娘娘們也比不得的,更别說王妃看到了,心中是何滋味了。”何嬷嬷也意味深長道。
婆媳之間本就不甚和睦,這樣掠了婆婆風頭,恐怕會更不妙。
白珍立刻心領神會,打算将衣衫收起:“那起子小人安不了好心,奴婢記得櫃子裏有年前宮裏賞賜下來的六套新衣是郡主還沒有穿的,不若揀一件來替換了這件。”
何嬷嬷看着白珍,贊許地點頭。
這樣的衣衫穿出去,恐怕連宮裏的娘娘都要側目的。
西涼茉卻扯住了衣衫,淡淡地道:“本郡主就穿這件,側目就側目,那又怎麽樣?”
白珍、白蕊和何嬷嬷三人互看了一眼,便也沒有多勸阻,主子素來是個有主意的,想必是有了新的打算,所以才如此,她們隻要好好地做好本職份内也就是了。
她剛起身子,那一邊就有人過來請示,開午飯了,是否到後院正院子裏去用餐。
西涼茉看了眼白嬷嬷擺出來熬得濃稠的碧玉粳米粥、一小碟子金絲桂花卷、一碟桃花椰糯團子,一籠鮮河蝦蒸餃、一碟八寶醬菜,還有百裏青給她送來的揚州師傅做的白玉丸子湯,看着便極有食欲,她又剛睡醒,哪裏有心思去吃那些油膩膩的玩意兒。
西涼茉便懶洋洋地對着那進來請安的小丫頭擺擺手:“不必了,且替我去跟母妃說夫君身子不爽,我也沒有心思去外頭用飯,一會我随意用些東西就去夫君那裏看看,就不去伺候母妃了。”
小丫頭聞言,諾諾而去。
西涼茉的話傳到前面,少不得又惹起一番風浪。
司流雲笑得别有深意:“嘿嘿,這小嫂子還真是記挂大哥啊。”
錦雨,不,已經被德王妃擡了做司流風妾氏,名裏的“靜”字也正式改做了“錦”字的錦雨正在爲德王妃布菜,她冷哼了一聲:“記挂?奴婢倒是覺得少王妃這記挂的日子也太長久了些,這些日子就沒幾次到正院來用膳,立規矩呢。”
司含香還是梳着雙環髻,一副嬌怯可愛的模樣,歪着頭極爲天真地道:“若是香兒屋裏有一個禦賜的揚州大廚子,香兒也願意在自己屋子裏用膳呢!”
衆人一笑,各自别有深意,錦雨瞥着德王妃越發陰沉的臉色,繼續火上澆油:“聽說廬陵郡王王妃今年都子孫滿堂了,還日日下廚伺候年逾八十的婆母,隻因爲婆母喜歡吃她做的小荠菜河蝦餃子。”
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來:“當然,咱們少王妃就不同了,宮裏賜下來的廚子,她也好送給母妃不是?”
德王妃氣得幾乎拿不住筷子,她索性‘啪’地一把将筷子摔在桌子上:“豈有此理!”
司流瑾則瞥了衆人一眼,到底還是有些猶豫地想要說什麽,他記得嫂子前段日子也是在洛陽病了的,可也沒見家裏派人去問候呀,大家仿佛都忘了有這麽一個小嫂子似的。
而且如今出身高貴的大嫂才嫁過來不到半年,大哥就納了錦雨爲妾,如今錦雨還懷上了大哥的第一個孩子,更是母憑子貴,自從府中除了大管家勾結天理教的事,王妃更是傷神,便将家中理事權有一半交到了錦雨手上,瞅着錦雨滿頭珠翠,一身錦繡,怎麽看都是一副大戶人家主母的模樣,哪裏有半分妾氏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