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茉眼一眯,再次吹響了口裏的哨子,這一次的哨鳴短促而尖銳,那一道小巧的黑影霎那間一振翅,飛向蒼穹,随後仰頭張嘴尖又一次發出那種如雛鳳尖鳴,又似蒼鷹呼嘯的叫聲,隻是更加高亢,簡直讓人無法想象,那種聲音竟然是那一團小小黑影發出來的,讓群狼都瞬間按住了爪子,齊齊低頭不敢再動。
那一聲鳴叫如一滴水滴進了濃稠的夜色,蕩開了層層漣漪波濤。
而群狼們也隻是瞬間停滞之後,在那更加凄厲的狼嚎中,瞬間又沖向了司禮監的守護圈。
但不過片刻功夫,夜空裏仿佛傳來了奇異的震蕩聲——“呼喇、呼喇。”
由遠及近,那震蕩之聲伴随着各種刺耳難聽的鳴叫,漸漸地響徹了夜空,驚得地上纏鬥的人與狼都一齊擡頭,這才發現,頭頂上不知何時布滿了黑色的盤旋着的陰影。
“是秃鹫!”
“食屍鳥!”
有司禮監的殺手瞬間認出那些黑影的形狀,忍不住高聲叫了起來。
他們立刻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竟然連食屍鳥——秃鹫也出來了麽,難道他們今日真要全盤命喪此地!
連百裏青也微微眯起了眼,但他卻沒有抽出腰上的刀劍,隻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盤旋的黑影。
唯有西涼茉看着那些黑影則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地表情來。
不一會,那些秃鹫猛然地俯沖下來,而司禮監的殺神們立刻将刀擡起齊胸,對準了那些空中的食屍者。
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那些秃鹫在下一刻卻是沖向了地面的狼群。
食屍鳥們彎曲尖利又堅硬如鐵的鳥嘴和利爪,瞬間抓破了狼群最脆弱的眼睛和鼻子。
“嗚嗚嗷!”
“嗚嗷——!”
惡狼們瞬間發出了讓人都膽寒的凄厲慘叫,不斷地撲騰起來,試圖抓撓那些食屍鳥,但是秃鹫們靈活地猛然飛起,伴随着寬達一米的羽翼撲扇而起的煙塵,讓眼睛沒有被抓破的惡狼都瞬間迷了眼,痛苦地嘶鳴躲避秃鹫們的利嘴堅爪。
“桀桀!”秃鹫們齊齊地發出難聽的嘶鳴,血腥的味道讓這些最愛食用屍體的醜陋兇悍的大鳥們都發出了極其興奮的聲音。
而且狼的眼睛在黑夜裏自然散發出的螢光,讓它們幾乎不能躲藏,秃鹫們一啄一個準。
惡狼們面對這樣的空中強大攻勢,不斷地節節後退,丢盔棄甲。
那最初頭狼的狼嚎聲,越發地尖利和焦急起來,試圖催促着狼群們再次進攻,但是即使有小股狼群試圖沖出秃鹫的包圍撕咬,卻都以眼睛被抓瞎,甚至喉嚨被抓破而告終。
最終它們潰不成軍,原本的圍獵者,想要今夜大飽口福,卻瞬間成爲被圍捕者,不管那頭狼似的嘶鳴多麽淩厲,都已經不能控制狼群的潰敗。
原本拿着刀全身戒備的司禮監魅部衆人們,錯愕地看着受傷的狼群們夾着尾巴,發出悲催的嗚咽聲,一路四散急逃,但是那些秃鹫們似乎并不肯放過它們,不斷狂躁地追逐撕咬着狼群一路遠去,其他的則在天空中盤旋着,仿佛在等待着什麽,也沒有飛下來享受遍地狼屍大餐。
西涼茉看着危險解除,輕聲呼出了一口氣,随後她含住哨子,輕吹了一下。
悅耳奇異的鳥鳴聲響起,那一團不知從哪裏飛出來的小黑影便也鳴叫了幾聲,随後那些追逐狼群的食屍鳥們才撲棱棱地飛了回來。
不斷地在天空中盤旋,與遍地血腥形成了一種詭異的畫面。
百裏青低頭看了眼一臉淡然的西涼茉,眸子微微眯了一下,随後淡漠地吩咐:“收拾一下,來迎接咱們的使者到了。”
那些魅部的殺神們這才收斂了刀劍,策馬回來,不管他們是否身上還有猙獰的傷口,竟然全部都如最初的陣型一般,團團将西涼茉和百裏青圍在中間,陣型沒有一絲淩亂,隻留下了上百具的狼屍。
西涼茉都忍不住驚歎這些殺神們的訓練有素與意志之堅忍。
而這時候,狼群潰敗的方向忽然出現了一道騎馬的人影,随後一道接一道地提着火把的人影出現在地平線上,那些人一路縱馬向他們沖來。
西涼茉有些警惕地看着那些人,臉上卻神色未動。
百裏青看着懷裏的少女,她的冷靜沉着,沒有因爲方才一場大勝而亂了方寸讓百裏青的眼底掠過一絲驚訝又滿意的光芒。
那些人馬已經瞬間裹挾着戈壁的塵煙沖到了他們面前,方才停住了馬頭。
西涼茉看見那些人身材高大,壯碩,大部分人都留着胡子,每個人的頭發都編成了發辮,而且頭上戴着一個狼頭,身上穿着豹子皮,露出的一邊臂膀上都紋着惡狼狼頭。
這樣的造型讓西涼茉異樣地覺得眼熟,那個跟着到了司禮監行署衙門、百裏青忠實的愛慕者——赫赫王子,不就是整日裏這幅裝束,她挑眉輕道:“他們是赫赫人?”
百裏青‘嗯’了一聲,補充道:“應該說是赫赫最有名的——沙匪!”
西涼茉一怔:“沙匪——是強盜麽?”
這就是百裏青所謂的使者?
但那爲首的赫赫沙匪頭領已經粗聲粗氣地開口:“阿克蘭的主人,我們的大頭領問您爲什麽要放縱你的手下殺害那麽多我們的兄弟!”
那赫赫人雖然會中原話,但是卻說得怪腔怪調的,雖然說是淩厲的質問,而且火焰将他們高壯的身形勾勒得異常具有威脅性,但是聽起來卻異常的——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