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不該被别人的情緒牽絆,可是看着仿佛被自己拖下人間的男子,她卻莫名地覺得安心,其實這樣也不錯,妖魔,便妖魔罷。
總好過方才那種樣子……讓她幾乎以爲他會瞬間在她懷裏化成萬千雪塵,消散無蹤影。
“瞧瞧,爲師兇悍又惡毒的小狐狸快掉淚了,啧,若早知你吃這一套,不如爲師再給你換個故事可好?”百裏青魅眸幽幽地睨着懷裏的少女,似笑非笑地以一把華麗的宮扇掩住了精緻唇,似極爲一本正經地道:“很久以前,有一個……”
西涼茉卻忽然從他懷裏半跪起來,一邊伸手去關窗,一邊打斷了他淡淡地道:“不必再說了,徒兒知道師傅是慣會戲耍徒兒的。”
她頓了頓,垂下眸子,睨着他露出個淺淺的笑來:“不過,這個故事确實不錯,倒真是比的上最近茶館裏騙了不少姑娘淚珠兒的那出三戲姻緣了,若是師傅你哪日辭官歸故裏,不若以此爲生,所以下一次等你編造好更新的劇情再來這裏賣藝,必定是極好的謀生技巧,。”
看着她曲線玲珑的身子忽然露在被子外,上面滿是點點細碎的吻痕,隻有青絲如緞散落在肩膀和胸前,卻越發地顯出她身子雪白細膩,剔透分明,百裏青眼底瞬間燃氣一絲幽幽的绮麗焰色。
他支着臉頰,伸出手擱在她的腰間,手指輕佻又放肆地在她身上撫過,似笑非笑地道:“徒兒,你這是在勾引爲師麽?”
西涼茉倒是沒有抗拒,任由他将她攬入懷裏,她慢悠悠地學着他抱她,撫她的樣子,慢悠悠地用手指去順過他緞子似的華美青絲,一邊慢吞吞地道:“師傅覺得是就是,下一次給徒兒講一個野心勃勃大奸臣殘害忠良的故事比較有趣,這個故事……”
她低着頭,伸手仿佛在撿起他肩上殘留的雪沫,一點點地将他按下去,唇似乎不經意地輕輕落在他一片靜水深流,深不見底的魅眸上,再掠過他挺直的鼻間,然後頓在他唇角微翹的薄唇上,仿若用唇語似的輕道:“這個故事太假又太無趣了呢。”
百裏青眸光迷離,讓人看不出深淺,他順着她的手按着自己方向的方向躺下,任由她伏在自己身上,垂落的發絲将她和他鎖在一方幽甯狹窄的天地間。
她的呼吸潮濕而溫暖,像某種羽毛帶來的輕柔的撫摸,與他冰冷的呼吸交織在一起。
他終于慢慢地張唇,吮上她豐潤柔軟的唇邊,低笑:“好,下一次,換一個奸臣迫害忠良,血流成河的故事……”
西涼茉在他的眼裏看見自己的影子後,才輕輕地閉上眼。
方才的故事太冰涼徹骨,讓人隻能感受到連眼淚都流不出來的,在寂靜遼遠的雪國間永無出路的——悲傷。
不合适他。
所以,必定是假的。
還是這般色如春曉,靡麗陰霾,陰險殘忍才是最适合他的模樣。
才是最适合他的……
幽幽的寂夜間,有輕軟若飛花飄絮般的低語輕喃在黑暗間浮蕩。
“若有一日,愛徒得了爲師的性命,可想好了怎麽殺掉爲師了麽?”
“師傅,想要怎麽死?”
“嗯,就用爲師再做一把美人扇如何,最好的美人扇一定要生取人骨研磨,生剝人皮爲畫,方能最美。”
“徒兒想,這天下想要師傅這把美人扇的人一定不少。”
“但爲師卻隻想做你手中的美人扇。”
男子輕佻靡麗的笑夾着女子冰冷的調侃,如飛塵雪沫般悄無聲息伴随着天空的煙花流離,彌散在夜色裏。
寂夜無聲,雪落紛飛。
天理教的教徒們始終沒有搜到那日偷聽的人,他們幾乎用盡方法去探測船上每一個女子,是否有受傷,但都沒有任何結果。
最後在滿船人的愈來愈嚴重憤慨聲中,不得不靠岸而停。
但是,唐門的人卻發現他們似乎被人監視了,仿佛不管哪個角落都有一雙眼睛在看着他們。
于是,大年初一,在香雲坊上一片熱鬧間,唐門的人卻都借機尋了個由頭,聚在了一處隐蔽的雜物艙房裏。
這次簪花奪魁大會,唐門一共派出了四人,兩男兩女,他們原本也并不是專門從蜀中唐家堡來參加這次比武的,唐門向來不愛參合這些事兒,他們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家主掌門派出年青一輩的傳人入世遊曆。
他們原本興緻勃勃地而來,卻不想昨日之事瞬間讓每個人的心頭都湧上陰霾。
一個年紀小點兒的少年憤憤不平地對着上首的青年嚷嚷:“大師兄,這天理教是怎麽回事,他們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監視咱們!”
那青年還未曾來得及說話,一個唐家女弟子就已經冷笑起來了:“監視咱們算什麽,昨兒他們忽然派人爲我和小雨準備熱水,還派了船上幾個丫頭說是要伺候我和小雨,也不知道安的是什麽心思,到底想要做什麽!”
“小蓮姐,你說什麽?!”那少年皺眉地看向那兩個少女:“哪裏有主人強迫客人洗澡的,天理教的人是瘋掉了麽?”
“可不是瘋魔了麽!”被喚作小蓮的少女憤憤地環胸冷笑:“若非來伺候的人都是女子,我們還以爲哪位貴人看上了咱們姐妹,好将咱們剝洗幹淨了,送出去呢。”
“實在是太可惡了!”少年大怒。
年青人則微微擰眉,沒有被羞辱的憤怒沖昏頭而是仿若自言自語地道:“他們到底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