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樣的秘密因該是朝廷的禁忌,又怎麽會流傳到江湖中去,而且還是在百裏青讓她尋找藍家令牌的這種時候出現,加上天理教在其中參和的背景。
這個事情就變得非常微妙了。
她從來不相信世界上有那麽多的巧合和誤會,不過是有心人在裏面興風作浪罷了。
所以她決定要到洛陽來,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主子……”白玉窒了窒,沒錯,即使她的武藝是三婢之間最高的,但是比起郡主來确實差距甚遠,即使郡主隻恢複了三——四成的功力,自己也不是郡主的對手。
可是……
“主子,但這樣太危險了!”白玉還是表示強烈反對,她發過誓,要與主子同生共死,怎麽能讓主子一個人去做這樣危險的事?
西涼茉笑笑:“你說我費盡心思跑洛陽來,怕被我那師傅逮着,還不得不潛藏進司禮監行署衙門當個小丫頭,不就是爲了查這檔子事麽?”
說實話,她對藍氏的令牌也非常感興趣——私人興趣。
若是這令牌真有什麽大用處,也許她還未必把東西交給百裏青。
而且雖然百裏青如今對她很感興趣,誰知道未來如何,人心是最靠不住的東西,何況若是司禮監倒台了,自己豈非也要跟着倒黴?
政治從來都是最肮髒和時時刻刻在走鋼絲的玩意兒,誰也真不知道下一刻誰會跪在誰的腳下,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要讓自己擁有立于不敗之地的能力。
她未必要讓所有人跪在自己腳下,但遇上那些試圖讓她下跪的玩意兒,她是一定要對方跪在自己腳下!
白玉看着西涼茉,就知道自己是勸不住的了,隻得交代一定要小心,并且幫她一一檢查今夜要帶的東西。
等到日頭斜落,暮色四合。
西涼茉便提了包袱悄悄從牆頭上翻了過去,今兒是除夕,街道上早早就沒了人,家家戶戶都開始做年夜飯,鞭炮聲不時地在清冷的街道邊的人家裏響起。
隻有值班的士兵不時走過街道。
但不一會子,她就到了洛陽最熱鬧的地方——洛河邊。
洛河邊一棟棟的小樓張燈結彩,四處都傳來來花娘們嬌媚的笑聲、鞭炮聲、江湖豪客們大聲而恣意的調笑。
人來人往,倒是比尋常更熱鬧,數丈高的擂台已經搭了起來。
這簪花奪魁大會指的就是從這些參選的花娘裏選出最美的花魁——洛神,而奪魁則是指那些江湖豪客們參與的擂台大賽,選出的黑白兩道最終的赢家,不但都有與洛神共度春宵的機會,并且三年内都被尊爲白道武林盟主與黑道綠林魁首。
至于他們是否真有這個領導能力則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内。
所以西涼茉曾經以漫不經心的姿态跟百裏青提起了此事,百裏青的反應則是不以爲然的輕蔑。
在他看來再厲害的高手,在權勢面前若不臣服,那就是要被踐踏的,何況還是一群隻論武藝高低而不論領導力的江湖烏合之衆。
西涼茉躲在暗處窺視了一番,那香雲坊是這裏最大的畫舫閣樓,整座小樓都做成了船型,一半在陸上,一半在水中。
她打開包袱,悄悄換上早已準備好的香雲坊裏雜役丫頭們的裝束,然後将自己的東西藏好,提着一個小籃子,乘着幾個說笑着的采買丫頭經過的時候,悄悄墜在她們的尾巴上,向香雲坊走去。
初上香雲坊倒是極爲順利的。
進了坊内,她一路跟着那些丫頭前行,一路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香雲坊的布置。
正中已經擺上了十幾張紅木八仙桌,穿着各色服飾的江湖人士各自坐在上邊大聲地說笑,間或有一些道姑或者俠女裝扮的女子穿梭其間。
但是并沒有穿天理教教徒服裝的人出現,隻有不少身穿深藍布衣的衛士一樣的人在四周警惕巡視。
不知是什麽門派,但從他們高高鼓起的太陽穴看來,都是一些精煉的内家高手。
西涼茉悄悄觀察了一會子,剛想鑽進人群裏如平日那般探聽消息,忽然被人一把揪住了肩膀,她陡然一驚,下意識地就要回手,但下一秒立刻收斂了聲息,回頭看向來人。
“你是哪裏來的丫頭,我怎麽不曾見過你?”那是一個三十多的女子,頭戴紅花金钗,穿一身繡百蝶穿花金底紅花夾棉錦襖陪着深藍素錦馬面裙,一副老鸨裝扮,正上上下下地盯着西涼茉打量,化着濃妝的面容上卻滿是警惕。
西涼茉做出一副木納老實的模樣道:“奴……奴婢……是……是……洛水村的,阿……阿娘說這裏有活……活幹,廚房給兩倍……兩倍大錢……我上次來了……沒……沒選上,這次翠兒姐病了……我可以替她來。”
這老鸨叫金嬷嬷,她早前就已經打聽過了香雲坊上的情況,隻是沒有想到她如此精明,一眼就看出她這個面生的來了。
金嬷嬷倒是知道廚房最近缺人,在臨近村子裏選些老實的孩子上船幫忙,但那些孩子她都是見過的,包括這個翠兒,不過今日是沒有見到她,興許是真病了,所以才叫這個結巴丫頭來幫忙。
将信将疑地看了西涼茉一會子,沒發現明顯的破綻,金嬷嬷又嫌棄西涼茉說話費勁,便警告地瞪着她道:“一會子你就呆在廚房,别到處走,若是惹出什麽事來……哼哼。”
金嬷嬷森然冷笑兩聲,今兒事關重大,若是有可疑人物出現,她甯願錯殺一百,不放過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