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西涼茉聞言,挑了下眉,她這位夫君前些日子不一直都病得昏昏沉沉的麽,想不到就是躺在病床上,也能和太子爺搞了這麽一出好戲。
“小王爺和司禮監作對,很多年了麽,怎麽突然想着插手漕運了?”西涼茉沉吟着問。
連公公似乎忽然想起面前這一位可是正宗的小德王妃,頓時有些尴尬,竟然一下子不知當說不當說了。
仿佛看出了連公公的猶豫,西涼茉微微一笑,眸光幽幽:“怎麽,連公公是擔心我會顧忌着小德王妃的身份麽?”
連公公忽然想起面前這位也是個心狠手黑的主,那是相當地對督公的胃口,小郡主連自己的親爹靖國公都賣了,利用她曾進過靖國公書房的機會,指引着魅六竊得了國公的軍機密記,司禮監立刻因此得以徹底地毀了靖國公布置三年多的計劃,這樣的小郡主自然更不會爲了那個小王爺而心軟。
“您這是不知道,别看今聖似不管事兒,但錢這東西抓得很緊,戶部的那位盧尚書大人就是陛下親自指派的,就是千歲爺要大批量的用銀子也要經過那位尚書大人用印,千歲爺倒還好,手上營生多了去了,咱們司禮監一不戍邊,二不修路架橋的,自然不缺銀子,但那位太子爺可不一樣,這年頭,想要人爲自己做事,沒有銀子怎麽成事?他是削尖了腦袋也要在那賺錢的營生上插一手!”連公公臉上掠過一絲不知是得意,還是不屑的神色。
西涼茉被連公公那惟妙惟肖的形容逗得一樂:“削尖了腦袋?咱們太子爺可是真窮啊……”
她還真想不出司承乾那副俊酷闆闆的死人臉,露出一副市儈貪婪的奸商模樣。
不過……窮?
西涼茉忽然微微眯起眼,可真是巧啊,她那名義上的相公窮得叮當響,如今連太子爺也是窮酸一個?
“既然太子爺不與師傅一條心,師傅何必不重新換一個來坐坐這東宮之位呢?”西涼茉忽然道。
看着西涼茉一副完全毫不避諱說出這樣大逆不道之話來,把連公公吓了一大跳,他有些慌張地四處看看,随後翹着蘭花指拍拍自己胸口:“小祖宗哎,這話也是這裏能說的,若是旁人聽去了,可了不得!”
西涼茉挑挑眉:“連公公,您就别裝了,這附近都跟着司禮監的暗衛,就是别人想要偷聽也得有那命。”
連公公一愣,随後還是苦笑着搖頭:“總之小心爲上,咱們司禮監和錦衣衛樹敵太多,保不齊就有那藝高人膽大的,不過您這話倒是說得在理,但咱們督公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反正如今東宮那位是位子坐得穩穩的。”
所以,他才對如今陛下的身子特别在意,就怕陛下垮了,他們這些人恐怕也有遲早倒黴的一日。
西涼茉聞言,沉思起來。
司承乾性子沉穩内斂,頗富才華,從小就是皇後娘娘精心栽培的帝國未來繼承人。
所有人也都認爲司承乾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是未來闆上釘釘的皇帝。
司承乾是有本事的,她也相信他必定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如此斂财,必定是另有所用。
但是隻要百裏青願意,什麽闆上釘釘,她相信他絕對能讓司承乾出無數次‘意外’。
那麽,他到底爲什麽留下一個日漸威脅自己地位的隐患在這裏?
西涼茉相信司承乾若是成爲新帝,上位第一件事就是打壓宦黨,失去了老皇帝的庇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哪怕如今他手掌大權,但若是新皇堅持收回大權,身爲皇者弄臣的百裏青絕對沒有什麽好日子過。
他總不能造反吧,一個太監,就是造反了,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何況司禮監和錦衣衛的名聲在民間也是血腥與殘酷的代名詞,他是得不到民心支持的。
“哎,到三清殿了。”連公公忽然出聲,順帶招呼着其他的宮娥和小太監快步跟上,随後斂了聲息,靜靜地領着西涼茉進殿。
西涼茉自然也是個識趣的,随着他進殿後,靜靜地立在階下。
皇帝已經坐在了玉案之後,似有些倦怠的閉目養神,連公公恭謹地禀報皇帝:“陛下,貞敏郡主既德小王妃到了。”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西涼茉伏身行了大禮。
皇帝便緩緩睜了眼,看着西涼茉,唇角便彎起一絲難得的笑容來:“丫頭,起來吧。”
說罷他又吩咐連公公:“還不去扶起郡主,傻愣着作甚!”
連公公立刻下去扶起了西涼茉。
西涼茉對于皇帝這樣親近的态度,心中雖然疑惑,但是她想起了臨見駕之前,百裏青似笑非笑地囑咐——你若有什麽要求,隻要不過分,陛下必定會應承于你。
她雖然心中疑惑,也曾詢問于百裏青,但百裏青隻笑而不答,竟告訴她,隻管當做一個遊戲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