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她也沒想着這個事情能瞞住西涼靖多久,他可不是那種沒有頭腦的男人。
“郡主,要不要屬下現在就去了結了他?”一道詭異的聲音忽然在黑暗的陰影之中響起,卻沒有人看見他的影子。
西涼茉冷冷地搖搖頭:“不,且不說西涼靖的武藝得到了父親的親傳,你就算擅長殺人的技巧,也未必能在一招之内擊殺了他,若是和他纏鬥起來,驚動了府兵不說,也平白讓他從勾結外敵的嫌疑地洗脫了去!”
她不是沒有想過直接召喚出魅六和魅七出來,直接殺了西涼靖滅口,但是這樣太冒險,沒有必要。
“行了,反正遲早有這一日,不過遲一日,早一日和咱們的世子爺對上的問題罷了。”西涼茉看着自己手心裏的雪球已經融化成一汪水,随後淡漠地一甩手,将那汪水甩幹,徑自擦了擦手,與白玉一起款步向前院的靈堂而去。
昨日就是韓氏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出殡下葬了,韓氏雖然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她又已經是外嫁之女,但到底還是要回來上一炷香祭拜一番的。
而且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韓氏,自己明天就要送韓氏最疼愛的女兒——西涼仙,一份終生難忘的大禮。
西涼茉到靈堂的時候,裏面隻剩下幾個看守靈堂的小厮,躲在那角落裏偷懶閑聊。
韓氏雖然是一府主母,又出身一門宮嫔的韓家,但人死如燈滅,何況如今掌家的是恨不得将她千刀萬剮的黎氏,又怎麽會真的盡心爲她打理身後事。
所以西涼茉一點都不意外會看到這樣的情形,倒是那幾個小厮吓了一跳,連忙慌裏慌張地站起來,畏懼地看着西涼茉。
西涼茉自然是不會罰他們的,她看了白玉一眼,白玉就心領神會,立刻打賞了他們幾個錢,笑道:“幾位小哥兒都辛苦了,這是郡主的賞賜,且去外頭切點肉吃酒去。”
幾個小厮互看一眼,便拿了錢千恩萬謝地走了。
西涼茉随手抽了幾隻香點了,在她的靈前插了,又捏了幾張紙錢,随手扔進火盆裏,懶洋洋地道:“二娘,你也走了些日子了,茉兒還沒謝過你過往時常關照,今兒來呢,是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不知你想聽哪一個。”
冷風梭然吹起靈幡,燭火跳躍閃爍着幽冷的光芒,仿佛是誰眼裏不甘心的光芒。
西涼茉輕笑:“想必二娘還是願意聽些好消息的,好消息就是二妹妹倒真是個有真本事的,以養病之名進了宮,那樣的身子竟然也能勾搭上了陛下,聽說陛下贊二妹妹”姿容嬌美,婉轉郎膝頭,何處不可憐“,如今就等着二娘你入土後,迎進宮裏,連跳三級要封個嫔呢,據說陛下連名号都想好了叫——婉嫔。”
西涼仙的身子已經廢了,既是跛子又是個沒了清白的,若是按照正常的程序進宮,恐怕在最基本的驗身的那一關就要被那些體檢嬷嬷們刷下,如今這樣‘進宮養病’之後‘偶遇陛下’,再意外承寵,這樣倒是名正言順了。
也不知道西涼仙用了什麽方法讓皇帝以爲她還是個處子之身,不但不嫌棄她是個跛子,還因此多加憐惜。
“畢竟韓家素來出美人,是宮嫔世家,色供之臣,争寵邀媚,自然最是擅長,如今二妹妹也如了二娘所願,想必二娘地下有知,一定會很高興呢。”西涼茉捏了一個金元寶扔進火盆裏,看着它燒成灰沫子,又歎了一口氣,仿佛閑聊似的道。
“不過呢,接下來茉兒又要告訴二娘一個不大好的消息了,茉兒一向心胸狹窄,小肚雞腸,卑鄙無恥,二妹妹從小就比茉兒得寵,比茉兒風光,所以茉兒還真就是看不得二妹妹在我眼前風光得意,所以另行給她安排了個去處,二娘,你在地下有知,說不定會‘開心’得活過來。”
說完,她拍拍手,一臉詭谲笑意地慢悠悠地領着白玉轉身離開了靈堂。
隻餘下一室凄凄當當的冷風,低嘯着穿堂而過,像是誰無奈又怨恨的低泣。
“郡主,您可準備好了,陛下這幾日身子都不大好,一會子出了三清殿的後殿,您盡量長話短說。”連公公領着西涼茉穿過長長的宮巷,擡頭看看遠處的三清殿快到了,他仍舊有些不放心地低聲交代着西涼茉。
連公公除了是司禮監的副座,同時也是宮内的禦前總管大太監,雖然平日皇帝都好呆在三清殿之内的打坐煉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他大部分的時間還是必須呆在三清殿聽候皇帝召喚。
三日前陛下夜裏被魇住了,也不知是天寒地凍,邪氣入侵,陛下醒來後,頭上就燒了起來,然後就迷迷糊糊地喃着要見藍大夫人和郡主,他把這事兒報了在前殿批閱奏折的督公。
督公卻完全不當一回事,後來回去千歲府之後,回來卻改了主意,不知與陛下說了些什麽,陛下下诏,宣郡主進宮觐見。
如今陛下身子總是時好,時壞的,他真是不得不擔心,萬一一會子見了風,又着涼了,怎麽了得。
“連公公,我自然會謹慎小心的,你放心就是。”西涼茉看着連公公,有些奇異地一笑:“還真看不出,連公公對陛下倒是頗爲忠心呢。”
連公公看着西涼茉臉上神奇,他頓時有點兒緊張,雖然不知督公能對這小郡主的興趣持續多久,但目前瞅着小郡主可是督公心尖上的人兒,萬一小郡主說的話讓督公誤會了什麽,可了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