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靖便進屋去換身衣裳,沒見着那董氏眼裏的譏诮。
西涼靖卻不想方才進了屋子,他便覺得不對,靖國公屋子門邊上站着不是素日看見的小厮,倒是六個面無表情的男子,看着穿着是爵爺手下的貼身侍衛,看樣子竟然将屋子附近幾個出口都圍了個嚴實。
西涼靖擰了眉,沒說什麽隻管進去了,進了屋子才發現,屋子裏冷冷清清,除了董氏的貼身丫頭外竟然一個仆婢都沒有,董氏也不說什麽隻帶着西涼靖往裏間而去。
西涼靖就知道必定有大事,否則爵爺不會将四周圍都封鎖了,想必暗處還有不少人。
一進内堂就見靖國公面無表情的坐着,董氏則看着他笑了笑,仿佛很是贊賞的模樣打量着他:“大少爺人逢喜事精神爽,到底是貴人看中的人,有了依仗就是不同。”
西涼靖心中警鍾大響,瞥了眼靖國公,口中隻冷然道:“姨娘自重,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本世子能依仗的隻有國公府邸,何曾依靠什麽外人?”
靖國公聽着這話,臉上的冷肅到底緩和一點,卻還是冷聲道:“你明白這個理就好,可别做出什麽不該做的事!”
“國公爺,我看世子爺雖然心氣兒高,但總不是那種背父棄母之人,說不得隻是受了奸人蒙蔽。”董氏一臉擔憂地對着靖國公道。
看似開解的話,卻似落定了他的罪名,西涼靖雖然一頭霧水,但卻哪裏肯擔負背父棄母這樣大的罪名,頓時冷了臉,咬了唇一臉震驚的模樣,撲通一聲跪在靖國公面前:“父親,孩兒雖然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麽,但是孩兒怎麽可能做出那樣畜生不如的事。”
靖國公定定看着他,目光如炬,片刻才道:“是麽,那爲父且問你,十五日之前,你可是去過柳侍郎的府邸?”
“是,柳侍郎與孩兒是幾面之交,孩兒去那裏一遊罷了。”西涼靖點點頭。
“那爲何這幾日卻不再過去?”
“孩兒爲何要常常去,我和他不過尋常交往。”
“哦,是麽,尋常交往需要半夜裏而去嗎?”
“這……是柳侍郎說他府邸上有一柄夜明刀,請我夜裏去看。”西涼靖想了想道,他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也隻小心的如實回答。
“那柳侍郎是誰的心腹,你可知道?”靖國公聲音索然冷厲起來,那種常年于千軍之中殺伐決斷的血腥之氣,瞬間釋放出來,他身邊還站着兩個面無表情渾身殺氣的侍衛也冷冷地盯着她,就像下一刻得了令就會把他拖出去千刀萬剮一樣,令西涼靖不由一驚,靖國公分明是将他軍中審訊那套拿出來了。
“孩兒不知……”
董氏在一旁冷笑道:“不甚熟悉的一個大臣怎麽會送您一把如此名貴的夜明刀?說得好聽的是莫逆之交,不知道的以爲您一個邊疆守将與内臣私自結交!”
“姨娘,你最好注意說話的分寸!”西涼靖何曾被一個姨娘如此責問過,頓時臉色陰沉下來,怒道。
卻見靖國公手上不知拿了什麽東西朝她他砸過來,額頭上頓時一疼。
“你且看看這是什麽,可是你身上的東西!”
西涼靖低頭一看,地上一隻繡着紫色千爪菊的小小香囊,他拾了起來,看了看,鎮定分辯:“沒錯,這是孩兒的,但是卻不知怎麽……”
“不知怎麽到了外人那裏,是吧?”董氏截斷他的話,歎了一口氣,對着靖國公安撫道:“國公爺,那甯吉不過是個二等的小厮,說不定他意外撿了世子爺的香囊,妾身相信世子爺絕對不會和外人勾結,竊取府中機密的,爵爺隻要将前院加強些戒備不讓宵小有可乘之機就是了!”
靖國公皺着眉冷道:“婦人之見,前院乃是軍機要地,失竊任何東西都是事關家國社稷!”
西涼靖這才如夢方醒,震驚地看着董氏,隻見她看似溫柔的臉上,笑意裏卻透着狡詐冷酷。
西涼靖心涼如冰,冷厲地瞪着董氏:“姨娘,冬日風大,你也不怕閃了舌頭!”
“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可要人進來對質!”靖國公已經是不耐,眼中滿是冷厲,行兵打仗這麽多年,他最恨的不是敵人的探子,卻是最恨自己人裏的叛徒。
“不用,想必有人都将證據準備齊全了……”西涼靖冷笑着搖頭,董氏能擺下這個局,必定是将人證、物證都準備好了,何必浪費這個時間。
“咚!”
靖國公怒極,一腳踹出去,将西涼靖踹得飛跌出去,撞倒了桌椅才滾在地上:“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怎麽我會生出你這個叛家逆子!竟然充當司禮監的爪牙,行此等下作之事!”
胸口劇痛襲來,西涼靖喉頭一甜,一股子腥甜氣猛地從嘴角湧出來。
他捂住嘴,擦去唇角的猩紅,心頭一片寒涼,他定定看着靖國公的眼底閃過不敢置信的痛楚與一片悲涼。
“父親,孩兒到底做了什麽事,讓您如此憤怒,甚至不相信孩兒!”
董氏輕撫着靖國公的肩,仿佛很是遺憾似的看着西涼靖輕歎:“世子爺,雖然這些年九千歲勢大,橫行朝野,陛下寵幸奸佞,國公爺與一衆清流們在朝内被奸佞打壓,但是國公爺一片丹心在玉壺,從不曾向九歲低頭,所以,即便邊關苦寒,您也不該爲了前程而投靠九千歲,這讓國公爺如何自處,如何在同僚之間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