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美麗,也許生來就是要給人破壞掉的。
仿佛是昏迷中的人對暖意特别敏感,百裏青無意識地用臉蹭了蹭她的手,仿佛總是攏着着深遠的陰霾與冷寂的眉宇微微擰了擰,他低低地呢喃了一聲:“阿姐……娘呢……”
像一個孩子般的呓語,讓西涼茉的手忽然僵了一僵,心中卻泛起一絲一縷的輕軟,想要抽回的手卻依舊留在他的臉頰邊。
算了……
西涼茉輕歎一聲,她已經太多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這并不是什麽好事,她并不想去進入任何人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上,她應該隻要守護好自己就夠了,這個人比誰都強大不,又怎麽會需要别人的憐憫,不是麽?
原本以爲自己查知他的下落,能得到什麽好處,卻不想反倒是陪上自己的九成内力,還真是不劃算的買賣呢!
西涼茉強行收斂了心思,半靠着牆,閉上眼慢慢地調息。
誰知她内息不足,方才疲勞過度,靠着牆壁,竟然一不留神就睡了過去。
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裏偶爾間隻見黑暗之中流水潺潺,落花無數,有魅狐化做人形,卻看不清臉,隻在在幽暗的水邊輕歌,有寬而華美的衣袖掠過流水迢迢,浸濕花紋繁複的衣擺,卻看不清它容顔,隻聽那狐姬輕唱:誰見天邊露色濃,錦瑟流年不知歸路,卻把華年抛……
也不知過了多久,西涼茉是被口中幹渴給旱醒的,她揉揉眼,看着床上那一抹幽幽豆似的燈火,好一會子才回過神來,自己身在何處。
房内沒有窗,也不知到底過了多少時間。
她下意識地看向床上,卻見百裏青依舊靜靜卧于床上,隻是臉色在昏黃的燭光下雖然依舊蒼白,卻似已經好了許多。
西涼茉伸手拿着放在石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覺得稍微緩解了一下喉嚨間的幹渴,便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看看有沒有發燒,打算再将杯子裏的水渡一點給他喝。
隻是手剛擡至上他的唇,就忽然被人抓住,然後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口。
指尖上傳來的銳痛,讓西涼茉忍不住沒好氣地對着床上的人冷罵:“今兒我算見識了什麽叫恩将仇報,農夫與蛇的故事了。”
救了他,倒是惹來他咬一口!
床上那人睫毛微顫了一下,果然緩緩地睜開了眼,幽幽魅眸籠着西涼茉,他唇角微微勾起一絲嘲谑的弧度:“怎麽,難道愛徒對于擅自脫了你衣衫,将你看得精光的人,不但不怒,反而要以身相許麽?”
百裏青的聲音仍舊是慢悠悠的,帶着一種不易察覺的虛弱。
但,到底是醒來了。
西涼茉先是微微松了一口氣,随即一楞,這人剛才分明是昏迷着的,怎麽會知道她剝了他的衣衫?
“爲師是沒法睜開眼睛,也沒法子動彈,卻不代表什麽都不知道。”百裏青淡淡地道,順帶解釋了她的疑惑。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西涼茉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與不自在,更别說擔心他大怒的害怕,西涼茉隻是挑了一下眉,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師傅不是早将徒兒看過了,那麽徒兒看看師傅,也沒有什麽不可以的吧,不過禮尚往來而已。至于以身相許,徒兒看就不必了吧,若是看過師傅身子的人就要對你負責,那麽您後院那些夫人公子大概要将您大卸八塊也不夠分了。”
百裏青一愣,看着她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不由失笑,這丫頭還真是與他一般,越來越——無恥了。
他挑了一下眉,握住手中的柔荑,送到唇上,又咬了一口。
西涼茉眉頭一皺,這人屬狗麽,她索性抽回自己的手,但是這一抽之下,卻恰好被他一把抓住了手一扯,西涼茉就感覺一股子大力将她給拖上了床,滾進了他的懷裏。
西涼茉腦海裏掠過一絲靈光,忽然眼一眯,一把揪住了百裏青的衣襟,盯着他的眼睛,微笑着一字一頓地問:“師傅,你的傷好了,功力恢複了,不虛弱了,身手如此靈巧,真是讓徒兒佩服不已啊。”
百裏青睨着懷裏的少女,魅眸幽幽,輕笑道:“是啊,托徒兒的福,如今倒是恢複得差不多了,但卻還差一味藥引子,不知徒兒肯借否?”
西涼茉危險地眯起眼:“哦,什麽藥引子,且說來聽聽。”
百裏青修長的手指掠過她細膩的臉頰,雪白的脖頸,最後停在她的胸口上,似笑非笑:“還差一味擁有爲師陰寒内息的處子血。”
西涼茉氣得笑了,咬牙切齒:“好,好,原來都是我自己笨,千辛萬苦,自行送上門來做别人的藥引子。”
在方才他忽然将她扯在身下的那一霎那,不知是否因爲她的内力氣息都源自百裏青那種極爲陰寒又詭谲強悍的内力,又或者早前她爲他運功療傷,而内息相通,她方才無意間一觸碰上百裏青的脈門,她就能感覺到百裏青的内息仿佛一下子基本都恢複了,那種洶湧滂湃的氣息一下子沖進她的虎門脈咯,讓她幾乎有點承受不住。
于是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百裏青這種内力全失的詭異情況如果不是因爲提升修煉他的毒功,走火入魔,就是他中毒了,如今看起來倒像是第二種居多。
而且剛好,度過此劫的必備之物就是她這與他擁有的同源内力之體。
她這笨蛋,竟然自己找上門來,給人家當藥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