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雨捂住臉,不敢置信地看着德王妃,杏仁大眼裏瞬間湧上了淚水。
其他的丫頭嬷嬷們看着氣氛不妙,便都乖覺地遠遠地退開來去。
德王妃看着靜雨這幅模樣,可憐得緊,到底也是她的骨肉,自小放在身邊疼寵着長大,便瞬間心軟了下來,上前想要拉住她的手:“雨兒,你該體會本王妃的難處,原本若是一年後貞敏郡主沒有懷上孩子,自然能名正言順地提你當姨娘,但如今她才過門一個月,未免說不過去,本王妃也不好向靖國公府和宮裏交代,你且等上一等……”
但靜雨卻忽然甩開了她的手,蒼白着臉冷冷地看着她:“你不用跟我解釋,你就是看不上我而已,我和司含玉都流着你的血,可今日若換做是她們,不要說做個妾,就算是正妻,你也會絞盡腦汁地擠下貞敏郡主,幫着司含玉坐上那個位子,而我就是出身低賤,天生就該做個伺候人的丫頭,是不是?”
此言一出,讓德王妃瞬間如遭五雷轟頂,不可置信又驚懼地看着靜雨,她哆嗦着唇,厲聲道:“你……你說什麽,是誰,是誰告訴你這些話的,是誰!”
看着德王妃橫眉豎目的模樣,靜雨隻覺得心頭一片寒涼,她捂住臉,淚眼凄然地看着德王妃,咬牙低喊:“我倒是希望這些話是假的,我靜雨是造了什麽孽,上輩子才有像你這樣一個狠心絕情的娘!”
說罷,她一轉身,哭泣着飛奔離開。
隻餘下仿佛渾身氣力都像被抽幹了的德王妃,德王妃愣愣地呆在原地許久,隻覺得靜雨的話和她厭惡的眼神讓自己心如刀絞,難道自己還不夠疼愛她麽?
自己今日所做的一切難道不是都在爲她打算麽?
德王妃捂住自己的發痛的心口,顫抖着幾乎站不住,身後立刻有嬷嬷上來扶住她,顫聲道:“王妃,小心。”
德王妃方才如夢初醒般,瞬間臉色蒼白,方才這些話竟然是在這人來人往的路上喊了出來的。
她立刻警惕地周圍四處張望,發現這會子正是大中午,這路上并沒有什麽人,隻有自己帶着的這幾個丫頭嬷嬷,她的心才略微放松下來。
随後德王妃看向扶住自己的嬷嬷,冷冷地道:“你們剛才都聽見什麽了。”
那些嬷嬷和丫頭的頭都瞬間低了下去,每個人都顫抖起來,但她們還是齊齊地低聲道:“奴婢們什麽都沒聽見。”
寒風冷冷飄過,仿佛将所有的寒意都凝成了冰殼攏在了這些仆婢的身上,她們大氣不敢喘,隻是默默地等待着,祈求着主子的大發慈悲。
德王妃沉默了一會子,忽然缥缈地笑了笑:“你們都是跟了我多年的人,本王妃自然是知道你們忠心的,既然什麽都沒聽見,那就是最好的,若是讓本王妃聽到有那不應該嚼舌根的,就休怪本王妃不講情面。”
衆仆婢這才堪堪地松了一口氣,臉上都流露出感激之色的,但她們沒有看到的是德王妃轉身的那一刻,端雅溫柔的臉上瞬間露出一絲扭曲的猙獰。
她冷冷地看着前方的路,默道。
這些人,是一個都留不得了的。
因爲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
等着德王妃領着仆婢們離開,空無一人的道上,卻慢悠悠地晃出一個提着鳥籠穿着小厮服的人影出來。
這十三四歲的少年看着德王妃離開的背影,露出一個可愛卻異常冰冷的笑容來,轉身向邀月閣而去。
白玉正出來端了熱水準備進房伺候西涼茉簡單梳洗,一會子午休後去牡丹閣探望司流風。
她一轉頭卻忽然見着一張可愛清秀無比的少年臉孔出現在自己面前,對着她甜甜地喚:“白玉姐姐。”
白玉臉上露出一抹笑來,伸手敲敲他的額頭:“小六子,我的小白呢,你不是帶它去捉蟲子吃了麽?”
小六子摸摸額頭,頗爲有些委屈地嘟哝:“姐姐就惦記着小白,這隻色鳥哪裏有去吃蟲子,它就隻惦記着樹上那隻母烏鴉,也不見你惦記着人家!”
但他還是把鳥籠子遞給了白玉,順手接過了她手上的雕喜鵲登梅黃銅熱壺。
白玉失笑:“小六子,你這是吃哪裏來的醋呢。”說着順手将那隻通體暗紅的華麗小胖鳥從鳥籠子裏抱出來。
小白正惱了小六子說它色。
小胖鳥立刻不顧小六子堪稱陰森恐怖的目光,張揚地在白玉的胸口蹭來蹭去,順帶發出舒服地“嘎嘎”聲。
瞪,瞪,瞪個屁,老子就是蹭小玉兒的豆腐了,哼哼!
小六子危險地眯起眼,他遲早有一天把這隻臭鳥給閹了!
不過現下還有其他事得處理,他便問白玉:“是了,小姐可歇息了?”
白玉搖搖頭,笑道:“沒呢,一同進去吧。”
小六子輕易不會來尋小姐,必定是有重要的事。
白玉領着小六子去見了西涼茉,小六子便将方才在回邀月閣路上無意間撞見的事一五一十地說給了西涼茉聽,西涼茉一聽,立刻頗爲感興趣地挑起了眉:“哦,你當真沒有聽錯?”
難怪她一直都覺得靜雨不像個尋常丫頭,原來還有這般内幕,這德王妃看着一副貞靜賢淑的模樣,卻不想原來也是個按捺不住寂寞的,竟然與野男人有了私生子,還如此大膽地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