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嬷嬷自信地彎起唇角:“郡主,司禮監做事,您隻管放心,何況這位李聖手可是咱們司禮監的監醫,怎麽也不會出賣咱們的。”
監醫?
西涼茉頓了一頓,微微挑眉,這司禮監果然是第一監察暗探的機構,密探遍布各地,各行各業。
這李聖手一手好醫術,尤其擅長千金科,底下培養了不少女醫,都是各貴門高府的常客,經常出入京城貴人府邸。
若是用來刺探監視都是最合适不過的了。
隻是……
西涼茉還有有一點不解,就算錦娘懷了孩子,但這般沖撞主母,就算是被打得滑胎也不可能撼動西涼茉的地位,最多不過是讓西涼茉落個有點兇悍的名聲罷了。
這也是何嬷嬷等人都不解的地方,隻是暫時還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爲了保險,自然不能讓錦娘的奸計得逞。
“可要将那錦娘抓來審問,不必魅七他們動手,本嬷嬷自然有大把方法讓她供出來。”何嬷嬷冷聲道。
她就是看不得那錦娘一幅嬌滴滴又跋扈的樣子,一個通房丫頭罷了,簡直是太沒規矩了!
西涼茉自然相信何嬷嬷的手段,但是,她沉默了一會子,眼裏掠過冷漠:“暫時不必,這錦娘既然連自己的孩子都舍得,那麽,今後她就不必有孩子了,嬷嬷且讓魅七找個機會,喂她喝一碗絕子湯就是了。”
何嬷嬷立刻毫不猶豫地點頭,這樣的女人就是要受到教訓。
白珍幾個雖然都有些感歎,這錦娘真是自尋死路,原本郡主給她一條康莊大道不肯走,卻還是走進了死路裏,她這輩子都休想再憑子争寵了。
但他們也知道西涼茉最恨一件事,不将老弱婦孺的命當命,何況爲了争寵陷害連自己的孩子都下手,更是碰了西涼茉的忌諱。
西涼茉又嗤笑地勾起唇角:“有人一計不成必定還要再生一計,咱們且等一等,看看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麽,說不定會發現什麽有趣的事,本郡主不過嫁進來第二日就這麽多事,這德王府裏每一個人都不簡單,水深得緊呢。”
她頓了頓,美麗的水眸裏閃過一絲陰驚的神色:“若是與本郡主無關也就罷了,若是想要打些不應該的主意,做些不該做的事,本郡主并不介意再造一個——西涼世家。”
反正,她手上染血也不是這麽一次了!
衆人皆贊同地點頭。
白嬷嬷正端了茶盞進來,忽然輕聲道:“奴婢瞧着那司流風小王爺,倒未必真是虛情假意,對郡主倒是真有幾分真心的。”
何嬷嬷看了白嬷嬷一眼,微微皺眉,随後打發了其他幾個小丫頭出去,将空間留給這一對情如母女的主仆。
“嬷嬷,您覺得當年西涼無言與藍翎,大漠邊疆出生入死,同飲一杯酒,笑看日升月落,揮刀共迎外虜來犯,彼此都是唯一能夠背對的那個人,并稱軍中雙璧,對藍翎可有幾分真心?”西涼茉看着白嬷嬷,悠悠一笑,那清淺的笑容在那茶水的霧氣裏有一種極爲模糊的味道,讓人看不出她的情緒。
她從何嬷嬷那裏也知道了不少當年的資料,隻是越看那些記載于卷宗,她的心卻越涼,若是連這樣生死交托的感情都可以淪落到今日的田地,這世間還有什麽感情是可以相信的呢?
白嬷嬷頓時噎了一下,有些無奈又瑟然的扯了下唇角,模模糊糊地道:“那是……那是應該有幾分的,隻是……”
西涼茉輕嗤:“沒有什麽隻是,這世間哪裏有那麽多的誤會,不過是彼此都不曾真心信任對方,所以敵不過兩句流言蜚語,抗不過權勢如山,紅顔如玉罷了。”
若是愛得足夠堅定,若是能夠給對方絕對的信任,又怎麽會淪落到今日宛如陌路,連彼此的子嗣都不願意多看一眼?
這世間多少看似牢不可破的感情,不過是隻能共患難,卻不能同富貴的。
否則,這張敞畫眉,糟糠之妻不下堂的事兒,怎們能載入史書,千古流傳?
白嬷嬷完全啞口無言,她是說不過西涼茉的,但是她依舊不甘心,還是忍不住道:“但大小姐,你總該相信這世間并非所有男子都負心薄情,嬷嬷隻是希望你能夠幸福,所以若是小王爺他是不同的話……”
“有什麽不同,除非是太監!”西涼茉嗤笑了一聲,眼前忽然掠過某隻千年妖孽的模樣,頓時搖搖頭。
那妖孽隻會遊戲人間,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情才對吧。
倒也不錯。
西涼茉沒有想到,此刻自己不經意的一句話,卻在那些時光潺潺流去後,卻化爲臻言,一語成谶。
百裏青,于任何人,于她都是不同的。
西涼茉看着白嬷嬷笑笑:“嬷嬷,不必擔心,一切衆生相,不過如夢如亦如怖,一切有爲法,皆夢幻泡影,白發三千丈,不過最終都要奈何牆上過,不必自尋煩惱。”
白嬷嬷看着西涼茉的笑容溫柔美麗,也掩蓋不掉下面的涼薄冷漠,能看見她的心宛如冰冷的僵石一般。
她震驚又黯然,這孩子不過十五而已,卻已經将人世間男女癡情看破如清修多年的高僧。
這般冷情冷性,又手段淩厲,心機深沉,眼界深遠……竟然讓她想起了前朝那一位世所罕見的傳奇女帝。
隻是,那位女帝雖然開創不世功勳,但情感上卻一直都并不順利。
她是真心的希望西涼茉隻是一個尋常女孩子,隻求一個疼她、惜她、愛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