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色剛亮,喜娘們就一一而來,爲西涼茉梳妝打扮。
一件繡着大朵鳳穿牡丹翠綠煙紗紅霞羅宮裝,綴琉璃小珠的袍腳逶迤拖地,外面披着一層金色薄紗,寬大的衣擺上鏽着金色的花紋,手挽屺羅翠軟紗羅,紗羅上繡着大朵大朵金紅色牡丹,細細銀線勾出精緻輪廓,軟軟墜地,摩挲有聲。
這一襲内務府送來的喜服裝不但襯托得她雍榮華貴,白皙勝雪的皮膚襯托的吹彈可破,肩若削成腰若約素,将她極窈窕的身段顯露出來。
頭上是低垂鬓發斜插鑲嵌珍珠碧玉步搖,一頂紅寶石掐金絲鳳凰花冠将她的發絲都高高束起,花冠邊的細碎小珠流蘇如瀑布般垂落在西涼茉的臉頰邊,愈發顯得她肌若凝脂氣若蘭,美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鬓淳濃染春煙。
幾位過來添彩頭,身份高貴的全福夫人都看得有些呆怔,這身子骨削瘦,看似有不足之症的小郡主,想不到這樣一裝扮起來,竟然美得如此耀目。
禦史陳夫人看着西涼茉欣慰地笑道:“到底還是藍大夫人的女兒,真真是不同凡響,有天家的氣度呢,可惜藍大夫人已經是方外之人,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兒出嫁。”
韓二夫人又稱病不出,誰都知道她不待見這位女兒,但做得如此明面,卻還是讓慣會做表面功夫的貴夫人們很是不屑的。
在場的一些年紀大點的全福夫人都知道藍氏曾經是先皇後的養女,也自然忙不疊地點頭。
西涼茉莞爾一笑:“如今有幾位夫人在這裏,便沒有什麽可惜的,茉兒隻當幾位都是茉兒的幹娘不就成了?”
陳夫人頓時與幾位夫人互看一眼,笑了起來,她點點西涼茉的腦門,取笑道:“喲,這是問我們幾個老的要彩頭嫁妝呢,誰不知道你這丫頭名下國色坊賺了我們這些人大筆銀子,今兒還不肯罷休呢。”
西涼茉毫無郡主派頭,嘴巴上總是能不動聲色地逗得幾位夫人歡笑,她們也有心結下這樣的一段善緣,西涼茉身份不同,日後總有好處。
于是也都慷慨解囊。
送了不少貴重的東西。
陳夫人撿了兩支早已準備好的赤金掐絲暖玉火鳳含珠長钗最後插進她腦後的發髻裏,笑着說了最後的吉利話:“正所謂洗手挽發,從此嫁做使君婦,舉案齊眉,缱绻情意長。”
随後就給西涼茉蓋上了龍鳳紅紗蓋頭,讓白嬷嬷扶着她上轎。
白嬷嬷看着西涼茉,雖然知道這場婚姻在西涼茉的眼裏隻是利益驅使,但她依舊忍不住含了淚,宛如扶着自己的女兒一般,緊緊拽着手将她扶上轎子。
她低聲地道:“小姐……你一定要幸福!”
西涼茉有些奇異地看了她一眼,随後笑了笑:“嬷嬷,我一定會把日子過得舒心惬意的。”
幸福?
什麽是幸福?
這是一場一開始就目的不純的婚姻,又怎麽會有傳統意義上的幸福呢?
隻是,她并不在意罷了。
不多久,國公府邸愈發的熱鬧起來,吹吹打打的鑼鼓齊鳴,喜樂齊鳴。
司流風穿着繡着金龍紅袍,戴着蟠龍金冠騎着高頭大馬,前來迎娶,這一身喜服也襯托得他唇紅齒白,劍眉星目,俊美無雙,他一路笑容滿面地在衆人豔羨的目光與贊聲到了國公府邸又與西涼月、白玉、白蕊等女孩子們的刁難下,也算是過五關斬六将,最終用了武功才将西涼茉接上花轎,一路春風得意地向德王府而去。
因着西涼茉貞敏郡主與嫡長女的身份,德王府補了四十擡的聘禮并着之前給西涼丹的那一百六十擡聘禮足足有兩百擡。
所以西涼茉就帶上了黎氏早前給她備下的一百二十擡嫁妝和藍氏當初帶到西涼府邸上的那些值錢的物件,還有皇後賞賜給宗室女的金銀珠寶都裝了箱,整整兩百二十擡嫁妝,在熱熱鬧鬧地吹奏鼓樂和媒人和押禮人的護送下擡了向德王府擡了去,一路全用紅色的綢布布置着周圍的樹木。
堪稱是十裏紅妝!
讓所有人啧啧稱羨,就是一項自持的德王妃在看到如此多的嫁妝後,也不由微微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母妃,咱們府上好久沒那麽熱鬧了。”司含玉今日也一身華美打扮,翹首以待的笑道。
德王妃笑着颔首,這個媳婦兒果真沒有白娶。
嫁妝豐厚,簡直出乎她的意料。
德王府門前好不熱鬧。
沖着德王府和國公府的面子,各路貴胄府邸都派人送了不少禮來,整個府邸裏喜氣洋洋,連着王府的府兵們都在腰上系了紅綢腰帶,四處忙碌。
前院裏早就支了天棚,擺下婚禮宴,開席的吉時是下午,故而大多賓客此時都還在前院的蒼林園裏寒暄說話納涼,女客們則被引到了旁邊的花園裏賞花說笑。
新娘子與新郎官則在拜過天地,父母後,被送入了洞房。
雖然司流風很想看一看,親近一下自己好不容易求到手的小王妃,但是,那些宗室子弟卻一個勁地将他往外拖,要敬酒,跟他不醉不歸。
西涼茉隻得在新房裏等着,但這一等就是大半天,直到日落西山,星子高挂,也沒見到她的夫婿,倒是她餓得前胸貼後背,索性尋了個害羞的借口,将喜娘和德王府的丫鬟們都打發了出去,直接掀了蓋頭做到外頭花廳裏先用何嬷嬷給她準備下的燕窩和小菜、粥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