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妹妹,你這麽行色匆匆,是要去哪裏呢?”西涼茉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微笑。
“你……”西涼霜惱羞成怒地想要爬起來,卻不妨裙擺被人從旁邊踩住,一下子又跌在地上。
“三姑太太,您可要小心,要是不小心摔折了胳膊腿什麽,可多不好呢!”白蕊在一邊笑嘻嘻地道,穿着繡鞋的小巧纖足正大剌剌地踩在西涼仙雨過天青雲綢撒花裙上。
這是西涼霜最喜歡的裙子,她頓時怒從心起,對着西涼茉怒道:“你就是這麽管教自己的丫頭的麽,以下犯上的賤婢,還不拖出去打死了!”
雖然她的派頭很足,但是這麽跌坐着,卻未免失了些幾分氣勢。
西涼茉卻笑着走上前兩步,忽然一擡腳,毫不客氣地再次一腳踏在她的纖細手指上,然後狠狠地璇足尖。
隻聽見空氣中傳來幾聲脆響。
“卡嚓!”
西涼霜的手指已經生生地斷了三根。
西涼霜隻覺得手指傳來劇烈又尖銳的疼痛,眼前一黑,頓時慘叫起來,但半聲凄厲的尖叫才剛出口,嘴上卻被白玉一把塞進了一大塊破抹布,将她剩下的叫聲給塞在喉嚨裏。
她怎麽敢……
怎麽敢如此對她!
西涼霜痛極,驚恐又憤怒地盯着西涼茉。
西涼茉卻垂着冰冷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露出一個冷酷又輕蔑的笑容:“西涼霜,你且記好了,當初你要死要活,是本郡主替你做了這個讓你富貴一生的決定,你才有今日,本郡主能讓你當上這富貴的侯爺夫人,自然也能讓你淪落成泥,若你乖覺些,安安分分當你的侯爺夫人,也就罷了,若是不然……”
西涼茉擡手捏住西涼霜的下巴,垂下首去,盯着她的眸子一字一頓地在她耳邊道:“西涼仙姐妹的下場,就是你的下場,怎麽說,咱們也是姐妹,本郡主可不希望下一次踩斷的是你纖細又漂亮的脖子。”
西涼霜這種女人,對于常年壓迫在頭上如西涼仙姐妹,已經習慣了她們給的屈辱,卻反而看不順眼那些曾經不如自己的姐妹,有超越自己的一天,将從西涼仙姐妹與韓氏身上受到的氣,發洩在比自己更弱小的人的身上。
笑人無,恨人有。
這種助纣爲虐的豺狗,其實比仗勢欺人的西涼仙姐妹更可惡,所以根本不需要去給她什麽寬和的餘地,沒有一棍子打死,便已經是她的慈悲。
西涼茉在她脖子上撫摸而過的手指柔滑細膩,又異常冰冷,讓西涼霜劇痛之中也忍不住恐懼地發起抖來。
她從西涼茉的眼裏看到了真切的冰冷殺氣,如蛆跗骨。
西涼茉看着又吓又痛,魂不附體的的西涼霜,冷冷一笑,領着自己的丫頭們轉身而去。
就在靖國公府邸上緊鑼密鼓地安排西涼茉的婚事之時,宮裏也接到了來自靖國公與德王府按慣例娶宗室女需要呈上的請婚折子。
這原本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但卻牽動了不少帝國貴人們的心思。
陸皇後望着這個折子,不由輕歎了一聲,看向一邊正在寫字的清矍身影:“哥哥,這姑娘就要嫁了,便是皇上看見了,也說不得什麽。”
陸相手中的筆頓了頓,随後淡然地看向陸皇後:“事情過去那麽多年,娘娘不必放在心上,依微臣看,若當初娘娘不攔下太子爺的婚事,與靖國公府邸聯姻,對太子而言,說不定是個好事。”
陸皇後一頓,原本溫和從容的容顔上卻掠過一絲痛色與不甘:“哥哥,難道還有誰能威脅承乾的地位?我上半輩子都活在那人的陰影裏,難道還要靠着她的庇蔭來穩固承乾的地位!”
她其實不是沒有想過的,但是,總是有那麽三分不甘,讓她還是決定放棄西涼茉,皇帝這些年尋找相似的替身還少麽,她不想成了太後還要日日對着那張誅心的臉。
何況……
“哥哥,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姑娘有可能是承乾的……”陸皇後搖搖頭,怎麽想,都覺得不放心。
當初那件事,那麽多人都有份參與,才換來了今日人人太平的局面,雖然她相信一個小姑娘成不了什麽氣候,但若是讓那個姑娘攪渾了進來,總是不妙。
“就算那姑娘與承乾真是兄妹又如何?”
陸相毫不客氣地戳破了這一層窗戶紙,随後在皇後錯愕的目光中,他眸光冰冷,捋須道:“所有人都認爲她是靖國公與藍翎夫人所生的貞敏郡主,與皇室毫無血緣關系,這就夠了。”
“如今後宮裏也不止承乾一個皇子,三皇子與九皇子雖然生母微賤,但太宗皇帝也是宮娥所出,何況還有幾位出身不低的婕妤、嫔也生下了兒子,雖然年紀尚幼,但陛下天心未定,正值盛年,誰也不知道未來将會如何,若那位郡主能得了陛下垂憐,嫁給了太子卻是一大助力,隻要未來太子登基後,她不生下子嗣也就夠了!”
皇家自古無情,女人最大的作用就是暖床生育與成爲聯姻的工具,但隻要能襄助夫君就可以,在帝國頂尖權杖面前,倫理親情都要爲通往皇權之路鋪路。
陸相一番冷酷籌謀的話語讓陸皇後震驚後,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隻擺擺手道:“罷了罷了,哥哥,也不必再說了,如今貞敏郡主沒幾日就要嫁給德小王爺了。”
她雖然看着容貌溫和醇厚,但在宮中浸淫多年,手上早已全是血腥,又如何不知道這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