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茉攏着暖裘,目光落在這白牆青瓦上一片陰霾的天空上,輕歎一聲,眸光森冷。
隻有西涼世家的傾覆,或者才能改變身爲西涼家不得寵愛的女子們的命運。
同時,也省去這一群魑魅魍魉總在自己身後虎視眈眈的窺視。
而自己,目前似乎并沒有這樣的力量。
但是,她知道一個人有,若他願意,就是将西涼世家連根拔起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可她也知道,百裏青那是個無利不早起的人。
天朝世家盤根錯節,像西涼世家這樣存在幾百年的大家族,曆史甚至比天朝還要長久,而且世家利益息息相關,如果對付了西涼世家,未免會牽扯到其他同樣的百年世家。
對于百裏青而言并沒有什麽好處,反而會牽扯不少麻煩。
所以,他絕對不會因爲自己要對付西涼世家而出手。
但自己似乎也沒有什麽利益可以再吊起他胃口的。
那麽……
就由自己制造一個讓百裏青不得不除掉西涼世家的理由好了!
西涼茉危險的眯起了眸子,裏面閃過算計的光芒。
而某地,邊批閱奏折,邊把長腿擱在美麗侍女身上,拿人當暖凳的某人不由哈秋地打了個噴嚏。
身邊伺候的藍袍太監小勝子立刻不悅地掀開簾子朝着外頭拉馬車的侍從罵了一聲:“怎麽拉車的,如此不穩,讓風灌進來,涼着了千歲爺,小心你們的狗頭!”
兩個駕車侍從苦笑,這八匹馬的檀木香車,連車轱辘上都包了棉花錦緞,以減輕震蕩,還要怎麽才是穩妥哪!
不過他們的抱怨隻敢在心中,卻立刻點頭哈腰地道:“是,勝公公。”
小勝子轉過頭,對着自己主子恭謹道:“千歲爺,您且耐着性子再坐一坐,這秋山還有些距離,恐怕沒那麽快到呢。”
秋山在京城郊外,快馬從皇城而出,也要以一個時辰左右才能到,如今千歲爺微感風寒,要去秋山溫泉療養,按着現如今的車速走,恐怕沒有三個時辰到不得。
百裏青懶洋洋地伸了白皙修長的手指搓搓精緻的鼻子:“罷了,慢點兒就慢點兒吧,反正那丫頭今夜也要住在那裏。”
說是有要事相商,那小狐狸能有什麽好事,瞅着那意思無非是說她的婚事,怕自己不同意,找司流風那小兔崽子的麻煩呢。
哼,個忘恩負義的丫頭,選誰不好,偏選誰那小子,遲早有她苦頭吃的!
百裏青按了按太陽穴,有些恹恹地道:“再慢點兒,本座這身子可颠簸不得。”
若是西涼茉瞧見了,估計就是要不屑地暗罵一聲——妖孽就是矯情!
這一頭,在靖國公、西涼茉與黎氏一行人繼續沿着幾日前去秋山的路前行,許是此行的大部分事情多半都已經結束,祭祀之儀也都完成了,又許是大家都期待着秋山那溫暖舒适的溫泉,所以一路上都輕松地說笑着。
秋山本就是風景勝地,三日來前的那日,她們沒有心情慢慢欣賞,而此時女孩子們活潑的心性都起來了。
西涼茉坐着車子,掀着簾子,看着車邊白蕊、白玉幾個在那笑鬧追逐,她不由唇角微彎,到底還是十幾歲的孩子,不該總是陪着她在那沉寂而逼厭的深宅後院裏消磨了活潑心性。
忽然身後傳來馬蹄的“嘚嘚”聲,一騎快馬從她們車隊的身後超了過去,西涼茉看着那馬上的騎士穿着京畿北大營的服侍,不由微微皺了眉,望着那騎士背影出神了片刻。
不一會子,就見原本在前頭策馬而行的靖國公領了自己的随從而來,身邊跟着方才的騎士。
靖國公看着車裏的人,朗聲道:“茉兒,京畿北大營有要務來報,爲父需即刻回京畿大營一趟,留下甯安和一半咱們國公府上的家人在這裏,護送你們前往家廟,等你們這裏的事料理完畢後,爲父再派人過來接你們。”
乘坐着前車的黎氏看靖國公眉宇間似有一絲焦急之色,估摸着有軍機要務,她便立刻笑道:“國公爺放心,我會照顧好郡主的。”
西涼茉也柔婉地看着靖國公,善解人意地道:“父親若是忙,便自管去,家國大事要緊,這裏有三嬸嬸呢。”
靖國公看着西涼茉識大體,也估摸着上去家廟以後,也是尋常祭禮儀,也沒有什麽非得他到場不可的事情,便對這黎氏一拱手:“那就要麻煩弟妹了。”
看着靖國公領着人一路策馬遠去,黎氏歎了一聲:“國公爺向來爲朝廷做事鞠躬盡瘁,這幾日更是忙碌,難得休息,好容易今日得了空閑,卻又要趕回去,真是不巧。”
西涼茉垂眸看着自己的杯子熱氣騰騰的茶水,那茶霧蒸騰間,她的眉目顯得有些模糊,西涼茉淡淡地道:“是啊,真是不巧。”一行人到了秋山家廟,廟裏供奉的都是女師傅,她們早已經接到了郡主會回來重新将族譜供入家廟的消息,早早再次将廂房打掃好,溫泉沐浴用的鮮花香油也都備好了。
西涼茉等人一一入廟内,重新安頓不提。
且說,這世上大約最多的就是無巧不成書。
在另一條入山小道上,有黑衣黑馬的男子領着一群精悍侍衛也策馬到了秋山腳下。
有人打了個唿哨,宛如夜枭嘶鳴。
不一會從林間飛身而出一個身着黃衣,戴着藍頭巾,披着紅底深藍披風的蒙面男子,男子一出現就撲通一聲跪在爲首的高大騎士面前拱手報告:“太子爺,就是此處,近日探子回報,常有天理教賊子異動,我們懷疑此處是他們窩藏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