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麽,确實很巧呢,本宮正與陛下商議太子良娣人選之事,不想貴妃妹妹也要爲你侄兒請婚旨,不知貴妃妹妹看上哪家姑娘了?”陸皇後溫和寬厚的道,一副仿佛頗爲感興趣地樣子。
宣文帝似乎隐約地記得韓貴妃的哥哥,戶部尚書韓庭确實有一子,在今年還中了進士,補入了翰林院,似乎也是個風流俊秀的少年,他點點頭笑道:“是啊,不知愛妃要爲侄兒請婚哪家姑娘?”
能讓韓貴妃請婚的,想必門第也不會低下到何處。
韓貴妃妩媚地撫了一下發鬓,優雅地一笑:“回陛下、皇後娘娘,嫔妾是要爲侄兒請婚靖國公府上的大小姐,貞敏郡主西涼茉,我家蔚兒與貞敏郡主自幼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情誼非同尋常,我們兩家人都有心成全他們一對小兒女呢。”
“嗯,果然是巧啊。”宣文帝聞言,撫着茶盞笑了起來:“之前皇後原本打算爲太子甄選的良娣人選裏面,她最中意的姑娘就是這位曾經對朕有救駕之功的貞敏郡主了,不過今日怎麽聽着似乎這位郡主心中另有所屬呢?”
“所以臣妾說,還有更巧的,就是這個了。”韓貴妃掩唇一笑,媚色天成,目光卻挑釁地看向皇後。
皇後又如何,她想要的,早晚能搶到手。
皇後冷冷地看着韓貴妃,随後優雅從容地輕抿了一口茶水,淡淡道:“臣妾原本是屬意這位郡主,隻是太子良娣,身份不同,如今太子妃身子不好,她須得是賢良淑德,能夠襄助太子打理東宮,若是尋了那容止不淑,才德不足的反倒是不美,恐非社稷之福,所以臣妾總想着再多多考察一番。如今聽着貴妃娘娘的話,這位郡主早早就心有所屬,情絲早動,未免太過輕浮了一些,如何能匹配太子之尊,擔當太子良娣之責,既然如此,配了妹妹娘家侄兒,反倒适當些。”
一番指桑罵槐的話說得韓貴妃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水媚明眸裏閃過怒色,蔻丹纖指緊緊捏着自己金紗綴珠的衣袖。
皇後這老女人,分明是在說她是個狐媚子,家裏的侄兒品德不佳,所以配上西涼茉這樣輕浮不淑的丫頭反倒是合适。
雖然自己對皇帝這番說蔚兒與西涼茉有私情,确實有貶低西涼茉的意思,除了本是對這丫頭不屑于厭惡之情,還有就是擔心皇後其實還沒有放棄選擇西涼茉擔任太子良娣,自己必定争不過皇後。
隻是看樣子皇後不但早就放棄了西涼茉擔任太子良娣的念頭,也不知爲何,皇後甚至對西涼茉有些不喜,如今倒好,讓這老女人反而将蔚兒也貶低了,若是陛下對蔚兒印象不好……
韓貴妃剛想要對皇帝開口:“陛下……”
“陛下索性成全了靖國公家與韓尚書家的婚事吧,也算得一段折子戲裏的佳話了。”皇後笑得雍容大度地打斷了她的話,仿佛在談論一件有趣的喜事,語氣裏卻掩不住一絲輕鄙。
竟然将她的侄兒與戲子相提并論麽!
韓貴妃忍不住道:“皇後姐姐,你……”
“喲,今兒是什麽好日子,兩位娘娘都在陛下這裏,遠遠地微臣就聽見歡聲笑語了。”一道似笑非笑,極爲動聽的聲音在三人身後響起,隻是這動聽間,卻帶了一絲詭谲的幽冷。
韓貴妃和皇後同時向來人望去。
那一團花紫繡銀絲八龍紋蟒袍一晃,款步從内殿而出的人一頭烏發垂在蟠龍官帽後,精緻五官有着超越性别的瑰麗,肌膚雪白,唇若塗朱。
一雙丹鳳眸子宛如工筆勾勒而出,紫色的胭脂沿着他的眼睛後邊三分之一處層層向發鬓暈染,仿佛在雪白剔透的鬓角上綻開一朵重瓣曼陀羅,他眼大而眼尾斜飛本,詭美如狐,一雙極深的純黑色眼眸正微微眯起,裏面沒有一絲光芒,看久了仿佛連魂魄都會被徹底吸入幽獄鬼澗,是永世不得超生的陰森詭谲。
韓貴妃和皇後呼吸都是一窒,仿佛不敢逼視,帶着一絲驚懼地别開了臉。
這個男人,不論什麽時候看見,都會攫取掉所有人的目光與呼吸,美則美矣,卻讓人覺得充滿了壓迫與扭曲感,尤其是他處置反對者的手段,血腥殘酷得讓人聞之悚然。
也不知道陛下到底爲什麽會去寵幸這樣的妖人!
甚至任由他屠戮自己的宮妃。
韓貴妃還記得,六年前,她尚且隻是一個二品的昭儀,雖然得寵,但上頭還有一位淑妃娘娘才是陛下心頭好,淑妃出身将門,性烈如火,甚至還會一點功夫,極得陛下的垂愛,不過是看不慣百裏青這奸佞把持朝政,欺上瞞下的手段,在陛下面前罵了他數句,勸誡陛下要清君側,遠離妖人。
就被聞訊而來的百裏青,命人當着皇帝的面鞭打,再丢進了獸園蛇窟,任由獸園裏的蟒蛇将她活生生吃掉,還命所有宮妃前去觀刑。
其哭泣慘叫之聲與那殘忍場面甚至活生生吓死三個膽小的嫔妃。
可陛下不但不怪罪,還細心安撫大怒的百裏青,生怕他氣壞了身子。
所有人都懷疑百裏青其實陛下的入幕之賓,卻沒人敢證實。
從此以後,後宮嫔妃雖然嫉恨百裏青,卻誰也不敢再在陛下面前說百裏青一句壞話。
皇帝一見百裏青,原本有些疲乏的神色瞬間亮了起來,笑道:“愛卿如何出來了,可是周真人的金珠龍虎丹煉成了?”
百裏青拿着一個珠玉寶盒走過來,在宣文帝面前打開,微笑着恭喜:“是,周真人說他正在着火作法,忽聞一陣異香陣陣,仙樂無邊,托陛下鴻福,這經過九十九日煉燒的金珠龍虎丹煉成了!”